宇文赟不再添杯继续饮酒,伸直腿坐到塌下,落寞地说:“要真是为了她想置我于死地,我也无话可说,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看着自己宽大的双手,哽咽着:“就像一场梦,我弄不明白什么时候……手上竟沾染上了这么多的……人命。可是我却丝毫控制不了自己……”
“是陈月仪,她给你下了七罪蛊毒,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杨丽华坐到他身旁,抚着他的肩膀安慰。
盈指一握却是像触碰了空气似的,无法触摸到他,他自然也无法听到她的言语。
“我就像是个恶魔,可分明这不是我想做的事情……借酒浇愁或许能让我忘记杀人的罪恶和苦痛,但我这心里的负罪反而越发明显,越发看不懂……自己在干什么了。”
原来,他尽管被恶念控制,一直都会在事后忏悔,自己却不知道,还以为是他真的变了,是误解他了。
日后见他的机会不多了,这么真切的机会,这么咫尺的距离,杨丽华不想放弃,静静地陪在宇文赟身边听着他说话。
也许是酒醉麻木,说了几瞬,宇文赟躺倒了下来,睡下了。
杨丽华像怜爱自己的孩子似的抚着他的脸颊,只是没有任何触感罢了,能再次看到他活着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已经知足了。
这一坐便是一个下午,晚上在这临天宫里要设宴,早早地宫女宦官就纷纷前来铺设置办。
日薄西山的时候,似乎按照某些预定好的套路,被宴请的众人陆续而来。
陈月仪和元乐尚一路说笑着最先而来。接着是刘昉和郑译。而后杨丽华看到了搀扶着炽繁的自己的身影。
此时宇文赟已然醒来,被陈月仪和元乐尚亲昵着。
杨丽华注意到在自己进来的时候,走到宇文赟的旁坐落座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沉默起来。
最后来的是带着宇文阐的朱满月。
“阐儿,快去见过你的父皇。”朱满月拍着宇文阐的肩膀说。
元乐尚看上去一阵不满,粉唇好似在抱怨地动了一下,瞪了朱满月几眼。
“儿臣拜见父皇。”宇文阐跪倒在榻前。
宇文赟有些心事地抬起手:“你起来吧,坐到你母后身去吧。”
而后他怯怯地看了一眼杨丽华,说:“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节令之宴,既然菜肴已然上齐,不妨就开动吧。”
“诺。”众人行礼,起筷接筹起来。
“倒酒。”宇文赟命令侍奉的宫女。
玉杯酒满,宇文赟一饮而尽。
“倒酒。”
他又干了一杯。
“再倒。”
不动筷子,宇文赟连饮了三杯。
“天上,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刘昉小声地问坐在对面的郑译。
郑译最先看出了宇文赟的异样,心里以为是与今日上报之事有关,却装着糊涂:“我也不知,不过怕是今天这宴席会有好戏看。”
“果真?不过我今日要去大理寺轮值,不知临走前可赶得上?”
“很快就会。”郑译努着嘴示意刘昉看向杨丽华。
刘昉似乎看懂了地点头笑着。
宇文赟握起第四杯酒的时候,衣袖被一股绵力牵制住了。
数天前的杨丽华正拉着他的袖子:“天上,连饮数杯怕是对龙体有损,不妨先提箸伴些下酒之菜同食?”
现在如同浮灵的杨丽华留意着众人,大多有盼着宇文赟勃然大怒责怒自己的情感写在脸上。
宇文赟却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有些倔强地扯开了力道,还是把酒送进喉中,不发一言。
宇文赟嗜酒人人皆知,他因心里烦闷连饮被阻竟没生气,着实出乎人料。
现在想来,杨丽华以为他所做如此,必是心里还怀着歉意和愧疚,所以不像往常一样动怒。而又因知道父亲要杀他,心中痛心,自然也不想和他的女儿搭话。
元乐尚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天上,此番饮酒也是乏味。不如由臣妾开始行祝酒词如何?”
宇文赟没什么兴致地点点头。
坐在元乐尚上座的朱满月向宇文阐使了个眼色,小孩子便一下子跳起来,踩住了元乐尚的衣角。
元乐尚一个磕绊,虽没有跌倒,满杯酒可全洒在了衣领。
“哈哈。”宇文阐孩子心气地拍着手笑道。
朱满月先发制人,一把把宇文阐拉了过来:“你这孩子怎般如此,还不给天左皇后赔罪。”
“你……朱满月你怎么管教……”元乐尚惊怒地语无伦次。
“宇文阐给天左皇后赔罪,请娘娘原谅。”
元乐尚的好心情被毁得一干二净,但怕被人非议不再责怪宇文阐,却对朱满月恨得咬牙切齿:“容臣妾回宫换衣再来。”
此时,宇文赟已经饮酒饮得有些昏聩,脑子却还很在意郑译说的情报,心思全然没有停在这宴席上,还是不说话。
杨丽华那时见宇文赟迟迟不发话,便说:“妹妹,你且去吧。”
看着下座的众人无不欢愉,杨丽华现在才留意到炽繁一直都是低着头。印象中,她就时不时地低头沉思的吧。这似乎已然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包括宇文赟在内,她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宇文温的。
忽的,她抬起了头,目光停驻在了上座的自己身上。她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那时候怎么没注意呢?
杨丽华走到炽繁案前,撑在案前自己打量她的眸色,散而无力,这是犹疑惊惧的特征。
她立
喜欢随风花落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