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下了这份报纸。当我回到那个阴暗的隔间里时,温热潮湿的环境也没让我的身体回暖,我似乎被一场大雨拍打过,又冷又累。说来也奇怪,那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我竟然在揣度,这篇报道是否是虚假的。
我翻动着报纸,突然整个人跳了起来。
我找到老板娘,我说我要找孙老板。
我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我说,老板,我是孔不凡啊,啊对对,是我,娜娜好像被一个通缉犯带走了,娜娜就是我手底下的那个八号的小姐。
孙老板在电话里声音阴阳不分,呵呵,什么娜娜,她叫田芳,我在横店开店时,她就在那。没什么客人光顾她。烂货一个。
我说,是吗?孙老板你说的是,那老板,我们该不该报警啊?这可能是要出人命的啊!
说到后来我声音越来越高,而孙老板却迟迟不回话,半晌过后,他才说,报警?我们干这行的报警?报警抓自己吗?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那边传来一嗓子,混一色对对胡,双腊。接着就是麻将机滚动的声音。
他叹了一口气,说,孔,不,凡,这是你的名字吧,不是假名吧。这样吧,我看你是做不下去了,所以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知道我当初看上你小子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怕死啊,你这种人吓得住,所以好养活,但是你跟我出门的第一次就玩猫腻,你小子骗我,那可就不好玩了,干我们这行最怕手底下人嘴里没谱,我以前不还是被自己的小弟给卖了。那个试钟什么的,能试出个什么啊,jī_bā规矩,也就是趁干净先免费弄一炮而已,你以为我干嘛把她给你,因为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干净,你小子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没问题。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理由,我也不想知道,但你可以为一个婊子骗我,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一张嘴就把我给兜出去。这个亏我可是吃过的。这个田芳,要找你自己去找,
我哀求孙老板,孙老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出卖你呢。何况这常州这么大,我去哪里找,你是个上道的人,你们不是最讲规矩了嘛?人命关天,这已经是最大的规矩了,难道你
他打断我说,你他妈是真耳背啊还是假的?当初忘了我教你的了嘛?那我就再说一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死守规矩只能把人弄死,规矩这东西,就是用来吓唬你们的,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你要是想干,就好好留下,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不想干,立马给我滚。当然,你要是想把我扳倒,呵呵。就这样吧,尽耽误老子赢钱。
我心里一下沉寂了,孙老板真的算是个人物。
我一个人坐在隔间里忐忑不安,那已经是凌晨三四点,整个桑拿都已经不太听得见声音,水气静谧在空气里游荡,依旧灯火通明,让四周看起来雾蒙蒙的一片。我想,如果此刻田芳出现在楼梯口,只要没人看见,我会冲上去抱住她,至于台词,我还没有想好。有时我都想,是不是假想中的一些生命的高潮因为没有台词,所以命运刻意回避了这种尴尬。
直到早上五点,我也没有看到田芳出现。我起身巡查,看着一些在客人包间里睡地七倒八歪的小姐们,也没有叫她们回去自己的房间,从未有过的对她们心生同情。我以为我会彻日难眠,但是很快就倚着玻璃墙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一声巨响,是玻璃门被撞碎的声音,这是孙老板的场子,谁敢在这撒野?我看见了张国良,他冲向我,大手一把插进了我的裤袋里,似乎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又翻我上衣的口袋,我整个人睡得有点懵,脑子里一时没有半点反应,他拿出我的钱包。我看到他抽出身份证和几百块钱扔在我身上,其余的全拿走了,包括那张存款七千的银行卡。我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只看见一坨一坨人用上了楼梯口,我甚至看见了几个熟客,我想用手指指出他们,但是他们似乎早有防备,拨出手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说,把双手举起来。
田芳死了,死在一个简陋的招待所里,离桑拿不到一百米。
这是后来我在被审讯过程中得知的,他们没有细说,我只是觉得,为什么出了人命,你们不去追那凶手,反而是来捣了淫窝?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留,这不是忍着,因为我看到周围的人,我知道我回到了外面的世界,因为一个妓女而哭泣,外面的世界会嘲笑我的,我不能这样做。同时也因为我的身份是一个嫖客,我怎么能为一个妓女流泪。
张国良在最后一刻帮了我一把,他把我身上的物件塑造得和一个嫖客一样,只不过这个嫖客身份特别。我在少管所里面呆了七天,被最终确认只是一个身在异乡的年少皮条客。
我被遣送回去的那天,晴空万里。我又要回去了,这便又是一次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迁徙,说人生就是一条路,对于我这半辈子实在太形象了,在路上,就总是真的在路上。我看着车外那些带着残影划过眼角的植被愣愣出神,我想起了田芳,就像我初到常州时总是想起林琳。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是有一扇门的,是林琳使我关上了它。而娜娜做得就是使我拆掉了它,她没有文笔,却仿佛充满庸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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