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盖上章,然后分别寄到各自的家里去了。
久木还附上了一封短信。
他告诉妻子干到八月底就辞职了,还对自己拖延了离婚表示了道歉,最后写了一句:“虽然给你带来了很多烦恼,但我不会亏待你的。请多保重。”
写到这儿,久木回想起和妻子共同度过的漫长岁月,不觉眼眶一热。
“总算一切都结束了。”
久木这么告诉自己,把离婚协议书投入邮筒的一刹那,就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感到无比的轻松。
不管怎么说,他从此摆脱了家庭的桎梏,从丈夫的角色变回了一个独身男人。
以前久木也没有觉得家庭的负担有多重,做丈夫有多辛苦,只是多多少少感到有点累赘罢了。但这点小问题谁都会遇到的,还不构成困扰。
可是当离婚成了现实,家庭、妻子……一切都无须他再去考虑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轻飘飘起来,像长了翅膀一样。
这种解放感很大程度上还来自于辞去多年从事的工作的关系。
从明天起他就不用再急急忙忙往公司赶了,自然也就看不到讨厌的上司,或敷衍那些无聊的谈话了。今后和凛子挽着胳膊,到任何地方去都不必再顾虑别人了。
久木忽然觉得自己仿佛飘浮在了云端,他为自由来得如此容易而嗟叹,而困惑。
自己所做的只是向上司说了一句“我要辞职”,给妻子寄了一份离婚申请书,没想到就摆脱了这世上的一切束缚,得以享受自由和奔放。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想到呢?
直到今天,久木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但与此同时,一个无限孤独的世界也展现在他的眼前。
从今往后,自己可以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但是,可以自由放任、随心所欲生活的代价,就是失去了公司的同事和朋友,甚至与妻子和子女别离。
“剩我一个人了……”久木不禁对自己说道。
他第一次得到了自由,也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断地为社会所疏远、所抛弃。
凛子和久木一样陷入了孤独的境遇。
凛子毅然决然地给丈夫寄去了离婚协议书,并通知了母亲,可是其负面影响也很快出现了。
今年八月初,是凛子父亲过世后的第一个中元节,凛子原定要回娘家,去给父亲扫墓的。
凛子想知道大家去扫墓的时间,就给娘家打了个电话,谁知母亲说:“你还打算来吗?”
“你不觉得她这么问,太过分了吗?”
母亲的语气里明显地带有“不许来”的意思,凛子很受刺激。
“妈妈对我提出离婚非常恼火。可是这事和给父亲扫墓有什么关系呢?”
就因为凛子跟丈夫提出了离婚,就不准她去扫墓,也未免太可怜了。
“大家都在排斥我……”
据凛子描述,自从她离开了丈夫和久木一起生活以后,母亲、兄嫂以及亲戚们都像防贼似的防着她。
“我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呀?”
久木不知该怎样才能安慰难过的凛子。
抛弃丈夫投身其他男人的怀抱,作为妻子是不能容许的。然而在凛子看来,舍弃虚伪的婚姻,投入真实的爱情中去,才是忠实于自己感情的行为。
站在纯爱的角度上看,凛子是正确的,但是从社会道德、lún_lǐ方面讲,她就是个与人私通的、寡廉鲜耻的女人。
“从此以后我和娘家就没有关系了,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了。”凛子叹息道。
久木握紧她的手,安慰说:“你不是一个人……”
两颗孤独的心只有互相寻求安慰了。
从盂兰盆节到八月末,久木是在咀嚼自由和孤独中度过的。
离职的事已经定了,就干到八月底。不过,盂兰盆节加上积攒的休假,久木几乎没怎么去上班。
久木难得在酷热当头的时候过得这么悠闲自在,但这种心境中也伴随着和公司、家庭完全诀别的孤独。
从早到晚和凛子两人待在屋里,久木这才发现长期的紧张工作已使自己身心疲惫。
不分白天黑夜,久木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有时贪睡得连饭都忘了吃。不过,早上醒来,他经常下意识地要去上班,立刻又想起“已经不用去了”。
每当这时,久木都深切体味到了自由的喜悦,但转瞬间内心又涌起了只有自己一个人为社会所抛弃的孤独感。每天早晨,他看着窗外那些赶往地铁站去上班的人流,心里便翻腾起来。
再怎么说,只有加入了那个洪流,才能保证一天的生计和家人衣食无忧。
这时,久木才知道了自己失去的东西的分量。
就在既安宁又不安的矛盾心理的交错、缠绕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几乎把自己封闭起来的这段时间里,久木只出门了一次,就是去见衣川。
以前都是衣川给他来电话,这次久木破天荒地约他出来见面。
久木还没有把有关辞职的事和给妻子寄离婚协议书的事告诉衣川。尽管自己没有这份心情解释这些,可早晚要告诉他。
不可思议的是,一旦辞了职,久木就不好意思到以前常常光顾的餐厅和酒吧去了。按说花钱吃饭,没什么可顾虑的,可是心里总觉得人家会不欢迎,所以他很少再到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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