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久木也是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到他们俩常去的银座数寄屋街那家小饭馆,并排坐在柜台前。
八月下旬,炎热的夏天已接近尾声,店里客人很多。两人先干了杯啤酒,聊了会儿都认识的朋友之后,久木突然开口说:“我辞去了公司的工作。”
衣川闻听,一下子放下了正要喝的酒杯,久木没有理会他,说了一下大致经过。
衣川一直默默地倾听,等久木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真愿意这样?”
“愿意什么?”
“不后悔?”
要说不后悔是假话,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久木微笑着点点头,衣川忽然压低声音说:“怎么着,有别的去处?”
“哪有啊……”
“那你以后怎么生活?”
“放心,饿不死的。”
“正式离婚的话,还要支付赔偿金吧?”
“有世田谷的房子。”
“全部给夫人吗?”
久木点着头,发觉自己这一个月来,对金钱和物质的执着,已大大淡漠了。
“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还这么糊涂。”
“也许吧。”
“到了咱们这样的年纪,多少该有些分寸啊。谁都想谈恋爱,见了不错的女人也想勾引,可是因为迷上一个女人,连公司的地位和工作都赔上,这不是得不偿失吗?和那些发情的猫狗有什么两样?”
衣川的话是不错,就是太不讲情面了。听他的意思,有妻室的男人爱恋一个女人,陷入情网是非常愚蠢的,就和发情的猫狗一样。
见久木沉默不语,衣川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些。
“不过呢,喜欢一个人也没关系,见好就收,别走极端。”
说完,衣川又要了壶冷酒,说道:“我可真没想到你这么纯情。”
“纯情?”
“是啊。你迷上一个女人,连地位、收入和家庭都不要了。”
这并不是纯情,是从身心深处互相爱慕互相吸引的结果。久木想对他这么说,又觉得用语言很难表达清楚,就没说话。衣川嘟哝了一句:“也可能我在嫉妒你。”
“嫉妒我?为什么?”
“她的确是个好女人哟。你不出手的话,我可能会上的,后悔莫及呀……”
衣川这么坦白自己的情感,还是第一次。
“可是被你抢先了一步,我也死心了。”
沉默了一会儿,衣川忽然说道:“前几天,她到我这儿来了。”
“去中心了?”
“大概四五天前吧,她是突然来找我的。说想担任点书法方面的工作。所以你给我来电话,我还以为是为了这事呢。”
久木不知道凛子一个人去找衣川的事。
“她也真了不起,因为你辞职了,才想出来工作的吧。”
衣川停顿了一下,又告诉久木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当时,她还问我你夫人在哪儿工作。”
久木以前跟凛子讲过妻子在陶器厂当顾问,没多说什么。
“她问了两遍,所以我只告诉她在银座的美装堂,没关系吧?”
“不,没什么……”
自寄出离婚申请书后,妻子再没说过什么,久木也没觉得有过什么争执,可是凛子为什么要问这个呢?久木正在琢磨着,衣川欠身凑近他说:“这话不该跟你说,不过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一说到凛子,久木不好表示什么,凝视着白色柜台。
“反正她变样了,不,是你改变了她。原来她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是现在风韵十足,很有女人味儿……”
几盅冷酒下肚,衣川有些醉了,眼神飘忽。
“你每天都见她不觉得什么,她的胸脯真是又白又嫩,不怕挨你骂,那皮肉白得好像能把人吸住似的。”
不知道凛子穿着什么服装去的,她爱穿素色的连衣裙,大夏天的,也许衣服穿得比较露吧。
“连接待室的女孩儿都说,她给人感觉不仅是漂亮,而是妖艳,连女人见了也会心跳加快的。”
久木还是头一次听到衣川这么夸赞凛子,倒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她好像比以前瘦了,脖子细细的,显得更迷人了。”
天气太热,凛子近来食欲确实不大好。
“这就叫红颜薄命吧。”
“薄命?”
“她轻轻点了下头,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凄然无助的背影,真有点为她担心……”
衣川一气喝干了冷酒,略带埋怨地说道:“你可得尽量对她好一些啊。”
在小饭馆吃喝之后,两人又去了一个酒吧继续喝酒。衣川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工作,不知不觉久木成了听客。男人一旦没有了工作,连话茬儿都接不上了。久木怀着寂寞的心情,走出了店门。分别的时候,衣川嘱咐了一句:“多保重……”
衣川的声音异常亲切,完全不像他平时说话的语气。久木慢慢点了点头,轻轻握住了衣川伸给他的手道了别。之后久木才发现,这还是第一次和衣川握手,心里觉得很异样。
这握手意味着什么呢?衣川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来,语气那么柔和,使久木为之一动。
坐在电车上,久木还在思考着这件事,一直没琢磨明白。到涩谷时已经十一点了。
久木先泡了个凛子为他准备好的热水澡,然后换上睡衣,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着新闻,他调低了音量,喝了一口啤酒后,对站在厨房的凛子背影低声说道:“刚才我和衣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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