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饭之际,忽然一个老仆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贴着母亲低声说了几句话。母亲脸色顿时一变,拉着我起身走了出去,而叫大嫂照顾大哥不要出来。
我以为仆人是来送信说方云笙回来了,便问,“什么事?谁来了?”
心里虽然想的是他,但还是问了一个“谁”。
“二小姐,不是什么客。是元家,元家的人送来了一份贺礼。”仆人阿吉有些支吾,全然不似往日的伶俐。
元家?心里有些纳闷。今日的请帖好像没有给过元家。
“送就送了,你慌什么?”我走出门口,见院子里的几个仆人神态惶惶,不知所措,便轻声斥责道。
“二小姐,您和老夫人去看看。在院子里。”阿吉使了一个眼色,轻声道,引着我们到了院子。
我走上前,看到院子尽头、靠近大门口的地方,放了一个厚重的红木箱子,外层的图案腾云驾雾,装潢的十分精致富丽。
我有些不解,但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便命人打开。
箱子盖一开,我即后悔莫及,一颗心如被锥刺。
——箱子里放的是一座钟。
仆人们显然比我更了解元家的人,所以他们没有把箱子抬进内堂,这是对的。
母亲见了,气得差点晕过去。几个跟过来的本家见了,也都议论纷纷,怒责不迭。
我压住火,说,“元家什么人送的?”
“那两个人放下就走了,都没站住脚。听接的人说是元家的大少爷,也有人说是二少爷。”阿吉含糊的说。
我走上前,把箱子盖“啪”的摔下。
“给我抬出去,一寸寸敲碎了扔回元家的公馆!”
仆人们应声下去。一时间,满室无声,我心暗影重重。
亲友散去之后,我才从家人口中得知,原来父亲去世之后,元家一直觊觎我们王家的财势,在生意上千方百计的为难、使绊子——虽然两家的产业看似没有交集,但实际上每年各地原货的采办、与官府打交道等诸事却常有关联。而他们现任当家的,更是野心勃勃,居心叵测的想吞并大哥创下的数百家茶庄,成为晋商首席人物。他们早知道大哥病重,竟然挑了今天这个盛大的日子明目张胆的前来“送钟”,简直张扬拨扈!
我听了家里几个主事的大掌柜的倾诉,气得打颤。
“他们元家有多少产业,多少铺子?”
这句话是我问向在王家做事三十余年的常掌柜——他是华北大区总负责人,从我父亲那辈开始就在王家做事,是精于业、敏于事、忠于东家的老掌柜。
“元家主营各类药材,共计一百九十三家铺子。其中有五十余家是这两三年里吞了别人并进来的。他们啊,就像一条生意场上的狼,想吃谁就吃谁。”
我问母亲,“他们元家就算发展得很快,也没有比我们王家更强,为什么如此目中无人?”
“灵石王家固然历史悠长,但再怎么兢兢业业,也有虎落平阳的时候。如今王家枝叶凋零,彼此不能兼顾,咱们这一支还算是好的。但世道多变,你大哥病后,纵然能主持一些关键的大事,经营上咱们只能靠这几位王家的老人。”说着,母亲向这几位忠贞不渝的老掌柜投出了感激的目光。
常掌柜则接道,“哎,但终究是缺个主心骨,只能算是勉力维持大少爷的成业。而他们元家是后起之秀,拉拢了不少同道中人,自然风头正盛。尤其是他们大当家的——元存劭,更是精明人,不可小觑。”
我听了,只觉得声势浩大的王家已然变成一只脚步沉重的牛,被后面的狼群虎视眈眈的观望、追赶。此次如此焦急的要求我回来,看来不仅为德元的事,更为家里的产业——大哥病重,除了我,庞大的家业又能托付于谁?
见我心神凝重,母亲则劝以“来日方长,不可逞一时之气”——想必生意上的多次交手,她已经知道元家的当家人不是好惹的主。
幸好这件事及时处理,没有给大哥看见,然而听婢女说,大嫂知道了,还是偷偷哭了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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