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然看向沈寰九,他衬衫之下满身的伤痕被完全隐藏下来,端着茶杯的样子很是从容不迫,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过他受伤了,可能连我都会相信这会坐在警局里安然喝茶的他,没有被鞭打过。
沈寰九的喉头窜出一连串低润的笑声:“我当然信任警方,只是干我们这行的,就算真不经意间和人结下什么梁子也挺正常,你要我想,实在是抱歉,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他说话到底是有水平的,没一口否决,而是用这样淡然的方式糊弄过去,反而显得特别自然。
警官思索片刻后点头:“那行,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发现你出事后沈太太都着急坏了。”
沈寰九扭头看向我,眉眼异常温和。
“对了,沈老先生有段时间没露面了,你出事他也没出现,我手底下两个小警员去打探情况,沈老先生家里的佣人说,他不在好一段时间了,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我心里咚的一下,沈叔已经烧死了,这会又引起了警局方面的注意,真不晓得能瞒多久。
沈寰九周旋的功夫显然好很多:“他年轻的时候也老玩消失,现在不管生意上的事很久了,说不定窝哪个女人怀里,不提也罢。”
警官突然笑起来:“你爸那点fēng_liú韵事好多人都耳闻过啊。一把岁数金枪不倒是福气。不过明明是父子俩,性子倒是差得挺多,你可比你爸长情。”
沈寰九兀自笑了笑,不再言语。
而我在心里反驳这个警官的话,沈寰九有遗传基因,只是不是遗传的沈叔,他的亲爹这会就坐在我身边。
出门的时候,他和我一同坐在后座位,吐出一口疲惫而亘长的气息,眼皮也在下一秒合了起来。
姚叔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寰九啊,别一个人扛那么多。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父子有商有量的。啊?”
沈寰九睁开眼,点头,嘴上却嫌弃地说:“俩大老爷们,说这话还挺恶心的。”
“恶心个球,真是混小子。”姚叔笑着骂了句,然后就启动了车子。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沈寰九牵着我的手,好像把我五根手指头当成了玩具,轻轻地又扭又捏,舍不得放。
姚叔带他去了个小诊所,沈寰九脱下衣服趴着,有点年纪的医生说:“鞭子打得倒是不多深,不过看上去溃烂挺严重,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打的?”
听见这句,我和姚叔的眼睛全都提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静等沈寰九的回答。
他趴在床上,鼻腔里闷沉地发出一声‘嗯’
医生再问他知不知道沾着什么时,沈寰九沉默了很久才说:“没什么特别的,沾了凉水。”
“难怪。”医生说。
我一听却百思不得其解,双脚挪上前一步问:“为什么沾凉水,这里头有什么门道吗?”
医生说:“沾了凉水,它重,打人疼。”
听见这个答案,我的心立即一抽一抽的。
沈寰九还总说一点都不疼,这个男人实在是太!!
“行了。就几鞭子的事,对个爷们来说算得了什么?抓紧处理一下,我还有事。”沈寰九有些不耐烦地对医生说。
可我很清楚,他的不耐烦是因为不想让医生的言论对我和姚叔造成更多的压力。
他是真的越来越让人温暖了。
我静静地看着药水擦拭在沈寰九伤口上,那绽开的皮肉被镊子和棉花团子碾来碾去,光是看着就疼人。好在这一切都结束得很快,顶多十来分钟,沈寰九就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坐在床上,低头扣着色泽沉重的金属袖口。
医生给他拿了几包基础的消炎药片,并要求他挂几瓶盐水再走,但沈寰九只拿了药就牵着我的手离开。
姚叔付完钱紧跟着上了车,他问沈寰九:“媒体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现在回别墅吗?”
沈寰九的车窗半开,点燃一支烟说:“爸,我想把公司卖掉。一方面收拾烂摊子很容易分神,另一方面我想多陪陪你和三岁。生意这玩意我早就干腻了,之前是没办法,沈老头人都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做自己厌倦了的事。好吗?”
姚叔说:“你喜欢就好。眼下这风口浪尖的,卖了也好,这事就交给我。之前经营得那么好,光是品牌影响力就足够卖个好价钱,不是费心的事。”
沈寰九说:“嗯,有合适的人就出手吧。”
回到别墅后,姚叔在楼下打电话联系卖公司的事,我和沈寰九上了二楼。
他坐在阳台的小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耳朵里塞了耳机线,肆意听着他喜欢的音乐,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安然的。
我替他煮了他爱喝的咖啡,用纯净水煮的。
杯子被我端过去后沈寰九顺势拉我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淡淡地说:“看你板着脸很久了,你不开心?”
我认真地摇头。
很想问上一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怎么还能淡定得了。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做很多事才对吗?
那几鞭子虽然不要命,可好歹是打在身上的玩意,他不告诉警方,还要卖公司,究竟心里在盘算什么?
照理说现在是好时机,霍培一和陈浩东不可能再当冤大头被沈砚利用下去,沈寰九如果去说服他们,多人口供下警方的人一定会信的,他为什么不呢?
再说沈砚这种人放在外面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指不定哪天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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