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为了几个利息钱,把自己的饭碗弄丢了。
就这样,加林结清了那笔让他伤透了心的贷款。本来还算殷实的家,一下子就变得一贫如洗。
他瞬间有一种崩溃的感觉。不过,悬在头上的那把利剑总算挪开了。从这方面去想,他又如释重负。接下来,就是他与敬文两口子之间的债权债务纠纷了。
正当加林闷闷不乐地坐在办公室里,因贷款的事情而郁郁寡欢的时候,胡蓉突然走了进来。
她一改前段日子的冷若冰霜和恩断义绝,满面春风地对她的上司说:“王主任,我后悔了。我还是想在您的手下工作,不想离开办公室了。”
王加林非常吃惊,脑子有些拐不过弯儿来。
为了证实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他追问了一句:“你是说,想继续留在办公室工作,不申请调走?”
胡蓉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加林急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申请离开支行办公室之后,胡蓉的表现一直比较反常。她每天见到王加林,再也不像以往那样笑脸相迎,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更谈不上巴结讨好她的上司,完全是一副义无反顾、远走高飞的样子。怎么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呢?
这个女孩儿的心思,真是让人搞不懂呀!
“没问题。欢迎留下!”加林表现得非常大度。
胡蓉道了谢,退出主任室,回到她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加林坐在座位上,如同刚刚睡醒一般,还没有完全摆脱迷糊状态。他弄不清眼前发生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幻。
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下楼梯。走过二楼长长的过道。从签到签退处再下楼梯,进入银行大院。
停工一个多月的车库加层工程已经恢复开工。银行大院里堆放着红砖、沙子、水泥、预制板和长长短短的钢筋。车辆进进出出,不时发出“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的语音提示。工人们则提着泥桶或者推着两轮车,大声喊叫着来来往往,现场显得比较混乱。
王加林站在楼梯口,耐着性子看了好一会儿施工现场的红火热闹。
严锋清行长已经下了死命令,多功能会议室必须赶在支行成立两周年之前投入使用。到时候,全行一百多名干部员工,将在这里举行盛大的庆典,初步计划举办一场假面舞会。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
加林看得兴致正高的时候,余丰新从银行大院入口方向,快步向他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绿色制服、背绿色挂包、看样子像是邮差的中年男人。
“王主任,我们去给严行长和林行长装电话。”余丰新老远就开始向他报告。
“知道了。去吧去吧,不要过来了!这里不好走。”加林挥手阻止准备到他身边来的余丰新,同时对穿绿色制服的工人点了点头。
余丰新于是停下脚步,转身和装电话的工人一起,走向后面的宿舍楼。
拿到多功能会议室基建工程许可证之后,丰新以往的颓废情绪明显好转,工作热情也骤然高涨起来。重新获得烟酒茶这些接待用品的管理权之后,他吸取以往的教训,对行领导不再按需供给,改被动发放为主动提供。
每月初,他茶叶送到各位行领导的手里。名为“工作烟”“接待茶”,实际上就是变相地为领导们提供点儿福利。
他的这一做法,赢得行领导们的普遍赞许。
银行大院美化工程完工之后,余副主任家里的阳台上也多出了好厅里“长”出了一棵铁树和一棵发财树。
严锋清和林辉的住房,本来是支行的招待所,属临时用房,之前没有安装电话。现在两位领导都在孝北县支行正式任职了,临时用房就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长期住房。余丰新马上就想到了给两位领导安装电话,而且落实得如此迅速。
想起这些,王加林心里酸溜溜的。在佩服余丰新会搞的同时,他又自叹不如,感觉自己有点儿窝囊。
都知道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都晓得拿公家的钱拉自己的关系、讨领导的欢心,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又学不会呢?老是坚持制度讲原则,哪个承你的情?李金林分管基建之后,去他家拜访的陌生人明显多了起来。他平时走路抬头挺胸,说话也比以往硬气多了。
难怪人们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啊!你管燃气供应证的时候,不是也拿公家的煤气本,为红梅的弟弟妹妹罐过气么?你不是也经常用公家的汽车办私人的事情么?你虽说不抽烟,平时喝的茶叶不都是公家的么?
常在河边儿走,哪有不湿鞋的啊!重要的还是把握好这个“度”。加林觉得,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小萝卜头,偶尔占点儿公家的小便宜,也在所难免。人都是有私心有私欲的,哪个能够完全不为自己着想?只是心不能太贪,手伸得不能太长。过了,性质就变了。走到钱仲元或赵国栋那一步,就悲剧了,就有些划不算。
加林就这样一边看着别人施工,一边胡思乱想着。
他居然忘记了自己下楼是为了干什么事情。只得沿着屋檐下的通道,走向银行大院内的公共厕所。——他本来没有大小便的意思,完全是凭意识,走向那个每天必须报到的地方。主要不是想静下心来回想一下,自己下楼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或许,他只是想下楼转转。吐吐气,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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