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雨珠在急坠到这里后,立刻被绞成无数丝锋利的水刃,向外割破更多的雨珠与夜色,于街道两旁的青砖上划下细浅的伤痕。
四十余名黑衣人没有动,静静的看着。
“砰”一声气劲炸裂之声,紧接着一道裂帛之声响起,黑衣颜翎断裂的袖子间一点寒光乍现。
霁蓝色丝绦重重破碎,白衣此刻稀薄的如一张白纸,仿佛无可避免的要被寒光刺穿。
然而寒光却倏地消失了。
因为阔刃剑距它主人的咽喉只剩一根发丝。
“当——”那柄幽蓝的短短匕首,回手一磕,竟将那阔刃剑一把磕飞。
颜翎不禁一愣,怎会如此简单,这还是那把差点刺穿自己咽喉的阔刃剑吗?
他没有听到“叮当”的铁器落地声,仿佛那把剑就借着他那一磕之力,彻底消失在水淋淋的夜色中,消失在长安中。
但他已顾不得再多想什么,寒光一震,就要了结鲜于骏。
鲜于骏一手抓住了那柄幽蓝匕首,另一只手掌含蕴着汹涌的元力向着颜翎拍去。颜翎匆忙提掌相抗。双掌相碰的刹那,二人的衣袂飞一般的飘抖,风雨为之一顿。
延兴大街的另一头,却猛地传来一声比惊雷更霹雳的怒喝:“沈大人!”
二人几乎同时抽身后退,颜翎正要指挥手下杀死这个沈溪坪的手下时,却听到了让他几乎喷血的声音。
“义士,快带沈大人的遗体走,告诉相爷郭氏正在谋划弑君的歹图,这黑衣贼我扛着。狗贼,你真是丧尽天良,沈大人那等忠义之士你都下得去毒手,你良心何在,不知夜深人静之时,你怕不怕!”他句句激愤,字字泣血,仿佛真是一位忠义之士戳破了血淋淋的事实。
颜翎的黑衣都为之颤抖起来,“分明是你杀了沈溪坪,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哈哈哈”鲜于骏笑的悲凉入骨,“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剑上血犹未干,又如何抵赖!”
颜翎那张隐藏在黑暗之下的脸庞愈发扭曲了,他的剑上当然还淌着血,鲜于骏的血。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被阴了。
然后那道可恶的声音再度响起,“义士,切莫犹豫了,快收走沈大人的遗体,将他们大逆不道的阴谋禀报给相爷,此事关系国家社稷,迟则血流成河矣!”
宋筠再不敢有丝毫犹豫,飞身捡起沈溪坪那尚自圆睁着眼的头颅,这时却听颜翎野兽般的咆哮在耳畔炸响:“给我杀,将这二人碎尸万段!”
“轰隆隆”滚滚雷声中,沈溪坪笑得更狡黠了,他一摆白衣前襟,一只脚狠狠踏进两寸深的积水中。
“某在,谁敢上前!”
颜翎幽蓝匕首光华大作,他身后四十余名黑衣人全都自双袖间炸出两把二尺来长的亮银短枪。“杀!”
看着如狼群般向自己扑来的四十余名黑衣人,鲜于骏一笑,缓缓将双掌推出……
他这一掌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墙,硬生生让这四十余人止步。
颜翎大骇,这人竟然一直在藏拙!
只见鲜于骏回头,带着战场上以身躯扛城门的惨烈大喝道:“快走!”
宋筠一愣,卷着沈溪坪的头飞速的消失在雨幕的尽头……
鲜于骏一声冷笑,一掌狠狠拍向颜翎。
黑衣登时四分五裂,颜翎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直接倒飞出十余丈……
他再抬起头时,却发现那个裹着霁蓝绦白衣的异族男子早已消失不见,如他的剑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水淋淋的夜色中,消失在这长安中。
他挥起湿漉漉的袖子在水坑里狠狠一拍,将他咳出的血拍散在污水中。
“混蛋!”
一名持短枪的黑衣人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头儿,现在怎么办。”
颜翎咬着牙恨恨道:“回宫,禀报娘娘。”
……
……
这条街,终于清静了。
那扇檀木立槛窗依然大敞着,迎接着已将血腥气差不多冲刷干净的冷风和雨丝。
鲜于骏轻轻拔下那把插在跪席上的阔刃剑,将它又插回琵琶中去。然后五指并掌拍向胸膛,闷哼一声,将颜翎那道无形剑意逼出体外。
“叮零”一声,那道剑意彻底碎为虚无。
他漫不经心的将目光转向了红檀木案。
案上那杯茶,还是温的。
他用两指夹着那紫砂茶杯,送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也不知抿到水没。
“好险,我早说了让您少封一成功力”
“若我用三成功力,颜翎连十招都走不过。”“我只是不明白,您明知道……,那一番说辞岂不是有些多余……”
鲜于骏冷笑,“我是要逼郭氏今夜弑君。”黑暗中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
“您高见,可,咱们走的那一步棋岂不是没用了吗?”
鲜于骏没有回答,而是望向窗外,淡淡的反问,“你可知道大唐如今哪一家族最强?”
“自然是五姓七家。”
鲜于骏又是一笑,“你啊,真该好好看看如今的大明宫了,你说的都是百年前的旧事了”
“如今最强的是……”
“河东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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