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鸟姐姐的仙阆苑出来,我的耳朵还是闹哄哄的。
整整三个时辰,青鸟姐姐直把我念叨得心情惨淡,脸色阴郁,头脑沉重,以及昏昏欲睡,而被念叨的内容,左不过是本仙我的功绩是有多么惨淡,伯陵上仙与我相比是有多么光辉灿烂,还有本仙姑娘我是有多丢身为月老的脸面。
站在仙阆苑的门口,我努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刚才从左耳朵进去的声音,又从右耳朵里面倒了出来,这才欢天喜地脚步轻快的赶回自己的府院。
元喜和元生两个小童就站在府门的外面,不时眨着晶亮的小眼睛往路上瞧着,小脑袋伸得像是小燕子抱窝似的,那个神情……像是充满了某种期待……
每个月老的身边都配有两个仙童,他们可以帮助我们整理红线,不过由于本仙我从没有牵成功过一桩姻缘,所以这两个小鬼一直很闲。
我来到这里二十多年,他们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身上围着红彤彤的肚兜,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白胖的腕上带着一串金花生,头上还用红绳扎了两个小辫儿,有一次我问他们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不成想因此遭到两个小鬼的白眼。
还记得那时,元喜有模有样的掐着小腰,稚嫩的童音教训道:“我们一直都是小孩,永远都长不大的啦,上仙好笨啊……”
元生则在一旁煞有介事听着,恨铁不成钢的附和:“就是就是!从没有见过比上仙更笨的仙了!”
两个小鬼一眼看到我,连忙迎上来,围着上仙我叽叽喳喳叫着:“上仙上仙,伯陵上仙来探望你了,他刚才问你回来没有?”
我停住了脚步,闷闷哦了一声:“他现在何处?”
元喜手指抵着下巴,天真无邪道:“伯陵上仙说,上仙你又被青鸟仙使叫去挨骂了。”
亲娘诶!士可杀不可辱,便是死猪脸上也得要有二两皮肉,那个挨千刀、遭雷劈的死伯陵,没事儿与小孩子扯这些做什么,实在有损本仙我的尊严!
元生仰着小脑袋,满脸期待:“伯陵上仙还说,上仙你这次闯了大祸,最少要被罚半年仙俸。”
对上他满怀期待的小脸,本仙很是淡定的点头:“没错,你家上仙我就是被罚了半年仙俸。”
话音刚落,两个小屁孩很高兴的抱作一团,然后勾肩搭背的回去收拾包袱去了……
唉,此情此景不得不说,委实有些凄凉可叹,本仙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不成想结果枉做东郭先生,竟然养出了两个小白眼狼,做月老不合时运也就算了,连当个上仙都要混到这种地步,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迈步走进府院,里面是万千梨花盛开,月影绰约,姿容胜雪,云袖迎风,恍若风雪满枝。
我们这些月老都是住在月宫里面,月宫里有精致秀丽的亭台楼阁,有浩荡飘渺的白色仙雾,还有百年开不灭、万里可识香的遍地桃花,据说这是月神她老人家的吩咐,说什么天上地下讲究个桃枝为约,红线为媒,这样做可以昭示我们月老的功绩越来越多,天下姻缘可以蒸蒸日上。
然而本仙我的府邸中,只有满园明晃晃的梨花,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归步过流尘,月色朦胧里,星晨临空时,院中梨花似月若云在晚风中轻舞,偶有花瓣飘落,娇嫩轻盈的花色氤氲在夜晚中,徒留一丝幽香缠绕,确实是一副唯美寂静的意境。
看着这满院的破梨花,越想越觉得凄惨,越想越觉得悲凉……
本仙我大致就是个忌讳桃花的命,不仅自己的桃花不盛,连别人的桃花都是一挡一个准,红线一牵一个没,自我厌弃的叹了口气,如果我能有伯陵的一半就好了……
伯陵正躺在我的凉椅上,头顶上是一丛梨花若白,他的面容沉俊,呼吸温浅,院中的梨花簌簌坠下,落在了他的衣服和墨发上,冷艳全欺霜,余香乍入衣。
我沉默站了一会儿,刚想轻步上前,他就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伯陵是个修行千年的狐狸精,犯困的时候总会很容易忘记自己正是人形的事实,所以打哈欠的模样又呆又傻,像小狐狸一样张大了嘴巴,伸伸懒腰,再发呆一会儿,才能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他懒懒躺在凉椅上,含糊不清道:“唔……你回来啦?”
我无比忧伤的趴在桌子上,身形和心情一样惨淡:“伯陵……我又被青鸟姐姐罚了半年仙俸。”
伯陵依旧躺在凉椅上,沉默了良久,才幽幽说了一句:“果然么……”
我顿时被打击得凄凄惨惨戚戚,眼巴巴的目光望着他:“你呢?”
伯陵唔了一下,微笑道:“碰巧的很,我刚被奖励了半年的仙俸。”
话音刚落,我就蹲在了他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目光灼灼看着他。
伯陵与我对视了片刻,很淡定的把自己的衣袖扯回去,不咸不淡的道:“我已经帮你养了两个仙童,连你我也要养着么?”
本仙很有决断道:“那两个仙童权且当作不认识他们,你只需养我一个人足矣。”
伯陵的嘴角含笑,故作叹息道:“唐夜上仙连两个小孩子都容不下么,现在居然沦落到要与他们争抢。”
我又伸出手,把他的衣袖又拉了回来,再接再厉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沈丹青那个混账曾经说过,我的这个表情可以把人恶心到三个月吃不下饭,当然这纯属是他对我的诋毁和诬赖,本仙素来心宽,不屑与他计较什么。
伯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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