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头狼仰天长嚎了三声,狼群停止了攻击,潮水般褪去。慕致远挥挥手,军士们收了刀,擦着汗,清理现场,相互包扎伤口。
黑妞一手拎着头狼往回拖,一手拄着木杖,憨厚地笑道:“公子过奖了,在下不过是经常在北边走动,与这畜生有几面之缘,侥幸知道些门道罢了。”
慕致远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在下京城慕子归,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京城沈黑妞,幸会!”
黑妞大步走到主子身边,从包袱中取出一根麻绳,牢牢地绑住灰狼的嘴和四肢,轻手轻脚地将狼放入了主子的怀中。而她主子似乎对温暖有所察觉,抱着狼在怀中蹭了蹭。
慕致远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提醒:“这畜生,凶猛的紧。”
“无妨,刚才顺手给它喂了些好东西,不到太亮是不会醒了。”火光中,那张黝黑的脸上闪过几分狡黠。
“贵公子真是有福之人。”慕致远叹道。
“公子如果听到了这话,必然会很高兴!”黑妞轻声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胸无城府。
“在下与姑娘算是患难之交了,敢问贵府在京城何处?等慕某回京后,也好上门拜访。”慕致远别有用心地打探着,他总觉得今晚的事情不寻常,太过巧合了。
“慕公子衣冠楚楚,丰神俊朗,多半是京城中的贵人。而我家公子呢,最是不喜道貌岸然的君子,您还是别问的好!”黑妞笑嘻嘻地应道。
“是在下冒昧了。”慕致远也不生气,只是和煦地笑了笑。
黑妞也笑了笑,倒是未应声。
过了一会儿,慕致远又忍不住问道:“小饮怡情,大饮伤身,你们家公子经常这样吗?”
“是啊。”黑妞随意地应道,“不过,公子还是喝醉的好。”
“哦,此话怎讲?”慕致远语调微扬,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您也看到了,公子脾气不太好,不是喊杀就是喊打的。”黑妞朝粮草的方向瞟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慕大人,御史大人,您别费尽心思地想从草民嘴里套话了。花这个时间来套话,还不如躺下好好歇息。至于我们家公子的身份,您耳聪目明,日后总会知晓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身份被对方识破,心思也被一语道破,慕致远只得作罢,摸着鼻子讪笑,到底不好意思再纠缠,面色不显,心中却早已卷起惊涛骇浪:看来此番出巡自以为隐秘,其实早已被许多有心人知晓,到底是宫中还是随行的军士中有内奸呢?
“启禀慕大人,伤亡清点完毕。”侍卫长、御林军副指挥使太史安打断了慕致远的沉思,“歼灭黑衣人八百余人,弟兄们死了三百人,伤了二百人。”
“兄弟们辛苦了,原地休整,待天亮再出发。”
慕致远的话音刚落,一阵快马奔腾之声从远处传来,气势恢宏,众人面面相觑,苦不堪言。
“天,怎么还来啊!”楚忠良两股战战,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哀叫道。
慕致远朝军士们飞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军士们得到号令后围坐在一起,再次亮出了兵器,做好了搏斗准备。
轻骑飞奔而至,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吆喝:“他奶奶的,给老子把他们全部拿下!”
还没打照面,对方便挥刀而来,可谓是半点都不客气。本就折腾了大半宿,如今对方又如此无礼,慕致远堂堂四品朝廷大员,代天巡狩,又何尝受过此等委屈,大手一挥,招呼军士们迎了上去。
“住手!吴勇,你脑子被驴踢了啊!”黑妞叉着腰高呼,如平地惊雷,双方被震得各自退了一大步。
先前吆喝的汉子瞪着铜玲大眼望了望黑妞,高大的身躯一抖,飞快地滚下了马背,战战兢兢地说道:“末将有眼无珠不知沈姑娘在此,末将这就走!”
说完,又咋咋呼呼地翻身上马,欲策马扬鞭,此番动作,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使慕致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回来!本姑娘有让你走了吗?”黑妞又喝道。
吴勇生生扯住了缰绳,回过身,瓮声瓮气地道:“敢问沈姑娘有何吩咐?”
黑妞淡淡地笑了,朝吴勇勾了勾食指。吴勇垂头丧气地再次下马,慢吞吞地踱到黑妞跟前,满脸戒备。
慕致远朝军士们挥了挥手,令军士歇息,自己却背着手,兴味盎然地看起了戏,他实在想不出为何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何以对黑妞如此畏惧。
黑妞一手拧住吴勇的耳朵,拖着他慢慢靠近熟睡中的少年,低声笑道:“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看看你惊扰了谁!”
吴勇飞快地扫了少年一眼,闭上眼,一哆嗦,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一只手还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出声惊呼。
“这回算你走运,下次再如此鲁莽就等着脑袋搬家吧。行了,先起来吧。马上叫一队人马去备一辆舒适的马车和打几壶好酒,天亮前得送到这儿来。对了,那边是朝廷派来的御史,自己滚过去赔罪吧!”黑妞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与她主子倚着同一棵树闭上了眼睛。
吴勇还真听话,马上爬了起来,走到所带来的人马中,挥手令所有的军士下了马,又从中抽出一个小队低声吩咐了几句。除了那支小队领命而去,其余人马全部放下兵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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