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好一切,吴勇这才大步流星地跨到慕致远跟前,抱拳为礼,往那对主仆的方向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末将吴勇,方才对大人多有得罪,请大人责罚!”
吴勇,西北悍将,有勇无谋,慕致远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消息,淡淡地笑道:“无妨,将军何事如此匆忙?所带兵马多少?”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吴勇挠了挠后脑勺,面有难色。
慕致远心道此人倒也不傻,从包袱中取出身份官牒扔给了他。看过官牒之后,吴勇神色变得愈加恭敬,这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半年前北地出现了一群山贼,在燕北与西北之间作恶,接连犯下几起大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引得民怨四起。三个月前,山贼的踪迹出现在西北境内,竟然胆大包天潜入府衙盗走了太守的文书。太守崔昊怒不可遏,向都督百里瞻求援,百里瞻派吴勇等一千精锐捉拿山贼。吴勇率军士四处探访,终于在月前探得山贼的老窝,贼人却极为狡猾,化整为零,潜伏了大山之中。吴勇满腔怒火,几乎欲把整座山都翻过来,折腾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直到十日前收到一封匿名信,这才重新有了线索,一路追踪至此。
慕致远这才真正了然为何参将吴勇鲁莽地指挥军士攻击自己的人马,释然之后,一身轻松,不由调侃道:“恕本官失礼,敢问将军为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到底还是留了情面,将“前倨后恭”四个字吞入了腹中。
“沈姑娘,沈姑娘,神勇无比,末将不是她的对手。”吴勇讪笑道,“末将几年前与她有点误会,动过几次手。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嘿嘿,不提也罢。”
一句“往事不堪回首”令慕致远暗笑不已,他实在是想不出怎样的误会,怎样惨痛的过往会令眼前的这人高马大的西北悍将说出如此丧气的话,不想就如此轻易地放过他,故意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慢悠悠地道:“将军敬畏的应该不仅仅只有沈姑娘吧?”
“沈姑娘已经如此厉害,对她主子敬重点总是不会错的。”吴勇摸着鼻子粗声粗气地应道,“天亮后,末将护送大人启程前往府衙,末将先行告退!”
慕致远自然知道他的前半句遮遮掩掩,未吐实言,心中暗叹:边塞的武将何时竟变得如此滑头了,既已变得狡猾,为何还一直驻守着这片苦寒之地呢,实在是令人费解。
如果说慕致远先前对黑妞的主子怀有三分的好奇,那么吴勇的避而不谈则令他的好奇心从三分变为了七分。
翌日,天还未大亮,慕致远已转醒,虽是晨光熹微,可空气中传递着丝丝燥热。不知何时,三十丈外已多了一辆宽敞的马车。慕致远一边暗暗感慨御史还不如一介商贾的待遇好,一边寻找那对主仆的影子。最后在百丈之外遇到了黑妞,她正半蹲着身子喂鸽子,身边围着七八只鸽子,羽毛丰盛,颜色鲜艳且整洁有序,可见血统十分纯贵。
黑妞撒下一把谷栗,回首笑着招呼道:“慕大人,早啊。”
“沈姑娘早。”慕致远笑呵呵地应道,挑了挑眉毛,故作好奇地问道,“沈姑娘每天早上都得招呼这些小家伙吗?”
“是啊,公子家大业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黑妞耸耸肩,故作无奈地应道。
“对了,怎么没见到你家公子?”
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朝马车的方向努了努嘴。
远处太史安朝二人打招呼,二人结束了短暂的谈话,归队准备启程。由于有了吴勇等军士做向导,早晨与傍晚赶路,中午与夜间休息,速度快了许多。令慕致远感到十分惊讶的是,自从那公子进了马车之后,虽是同行,却再也未露面。倒是黑妞每日天未大亮时总是要喂鸽子,时常能够说上几句话,可是一旦涉及她家主子便笑而不语,所以一连三日下来,连她家主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令慕致远极为挫败。不过,也有令慕致远感到欣慰的事情,那便是楚忠良乖觉了许多,往往只要黑妞的冷眼一扫过去,他便乖乖闭嘴。当然,还有令慕致远觉得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比如那只被挟持来当手炉的头狼,又比如吴勇对黑妞主仆的战战兢兢。
第五日,四千余人终于走出了森林,从京中随行的军士纷纷松了口气,恍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不远处立着几百人,打头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和一名身着儒衫的中年长须男子。他们身后是仪仗卫队,御前旗三队,伞二柄,校尉六人,其制甚简。
“西北太守崔昊见过御史大人!”
“西北都督百里瞻见过御史大人!”
二人抢先几步,朝慕致远行礼,一作揖,一抱拳。
崔昊,字穹苍,永宁十三年进士,为官十几年,近十年在江汉一代富庶之地任太守,四年前主动调往西北。在仕途上,此人功绩平平,却也从未出大错。然而,在数百名官员中,其人之所以吸引慕致远的眼光主要有两点原因:其一,此人书画造诣极高,享誉文坛;其二,此人身世显赫,不得不令人注意。崔家,虽然世居淮安,远离京城,可鼎盛时期饮食华侈,制度精巧,市肆百品,出则呼朋引伴,入则奴仆成群,夸视江表。同时,人才济济,上自国师,下至县令,三分之一的官员都与崔家有或深或浅的渊源,那才是真正的世家,可谓是“世家中的世家”。然而,非常可惜,这一切似乎都成为了过去。慕致远隐约地记得,十余年前,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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