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回听了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赵玉冷哼一声,柳眉倒竖:“你倒是本事大得很,消息灵通,连本宫的行踪都能掌握。”
张老爷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草民已经是一只脚要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若是再没有些能耐,早就该变成一把黄土了。前些日子如懿公主的车驾快马疾行,停留时的阵仗很大,却不见本该同行的定远公主。如今有个与定远公主年龄相仿的姑娘,又同敬安侯爷关系亲厚,议事不回不避,除了公主您,不做第二人之想。”
赵玉装模作样地继续与他针锋相对,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来,将“霸道权姬”这个身份演绎地淋漓尽致:“张老爷果然大智,怎会输了梁王那老儿去?梁王耽溺美色,只有个儿子赵简还算成器,却偏偏只倚重长子,弄得府里乌烟瘴气,兄弟阋墙互相戕害。张老爷不与梁王一统战线,恐怕就是算准了他无能罢了,何必口口声声打着国家天下的旗号?”
张老爷这会儿反倒冷静了许多,他左手捏着拐杖上叼着的龙头,指肚细细拂过那龙须纹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草民自然也如此。公主久浴沙场,是难得一见的巾帼英雄,不输了男儿去,此时也不必激将于我,公主想知道的,草民必然会一桩桩、一件件都为公主解释清楚。兵法有云:风林火山雷阴。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难知如阴,不动如山,动如雷霆。这不光是行军的准则,做事做人也都能适用。在绝对的权力压制下,草民没有疾风之速,全府上下也满是疏漏,不能如林般规整。力量便更是如此,不用说比不上燎原之火,说是以卵击石都十分贴切。草民能做到的,便只有后三样了。隐蔽起来等候时机,暂且按兵不动、韬光养晦,如今时机到了。若是侯爷不来寻草民,我怕是一会儿就要去驿馆拜访了。”
赵回握着卫忆的手紧了紧,完全没有被张老爷的话所打动,声线冰冷:“这倒是怪了,张老爷怎知道本侯是为何而来,又怎么知道本侯会在此停留一晚?就连驿站的刘大人都只当本侯暂住一夜,今日便会动身。”
人一旦进入了状态,将自己武装起来,心中就会像一面明镜似的,十分理智,该下哪一步棋,在哪里落子,都看得分明。
张老爷现下就是如此,找回了几分当年“运筹帷幄”的感受:“敬安侯爷一来,在下的侄子便死于非命,搁在西街宅子里的铁牌也不翼而飞。世上哪有那许多的偶然,如此一想,便觉得侯爷一定会来,就算是不来,也必然不会就此离开。早在宫里传出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要南下时,草民便觉察出不对,却也是没有多想,只叮嘱亲近之人行事多加小心。若不是我那侄子昨夜暴毙,作为信物的铁牌丢失,草民哪里敢直接向侯爷坦白?说得好听点是求援,说得不好听,这就是我张家的背水一战。成败在此一举,时势逼人,草民不得不妥协。不是不得已,草民想必还会依旧为那番王做事,保全我张家。公主殿下说得对,草民是心里装着张府,却打着国家天下的旗号。但要说起来,我张家也是委曲求全,把把都是辛酸泪。说不上无愧于天家,起码也是…不至于株连九族。草民斗胆,想向公主和侯爷求个恩典。所有罪责让老儿一人承担,放过无辜的妇孺孩童,让他们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找个清静的地方过活,也好不至于被新王姬赫赶尽杀绝。若是侯爷和公主应了,草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回眸色深黯,让人抓不到丝毫头绪:“你且讲吧,稚子无辜,本侯也于心不忍。法不容情,却也有法外开恩这一说,要是你张府真如你所说一般,你所吐露的也全都是真相,本侯便替你隐瞒几分又如何?”
张老爷得了保证,却没有显得过分激动,反而依旧是淡淡的。
他左手伸入怀中,拿出半块铁片,费力地自地上爬起,拍了拍有些打皱的衣物,拄着拐向赵回走去。
赵回接过铁片,端详了片刻,便递给了赵玉。
赵玉自袖中掏出从乐莘那里得来的碎块,伸手一抹,竟然抹掉一层陶土。她比对过裂口,冲赵回点点头:“是同一块。”
张老爷见到那另外半块铁片,掏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虚汗:“果然在公主和侯爷这里。”
赵玉似笑非笑地看向好像如释重负的张老爷:“怎么这罪证落在我们这儿,你反倒还觉得好些?”
张老爷毕竟上了年纪,擦汗的手有些颤抖:“有一件事,草民昨夜辗转反侧,却始终是想不通。侯爷和公主来此,铁片丢失还能说出个道理来,怎的草民的侄子也忽然惨遭毒手。我恐怕是有人拿了铁片想威胁于我,捏准了我想保全张府,大概会让我做些更加过分的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向侯爷投诚。若是铁片落入了歹人手中,我也不会受制约,反倒能将计就计。若是铁片落入了侯爷手中,也总归是跑不掉的。”
赵玉忽然蹩起眉来,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的侄子,昨夜那尸体竟然是你的侄子?这么说来,出事的不是你家的二公子张怀远。”
张老爷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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