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露重,空气凉飕飕的,而王府西侧的院墙边,正站着个鬼鬼祟祟的瘦削人影。此人穿一身连帽黑衣,亦用黑布蒙着面,依稀能瞧出是个女子身形。
黑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才用手指骨节轻轻扣了几下墙面,并发出两声“布谷”鸟叫。
而几乎是紧接着,墙的那头有同样的男声回应了她,随后那人压低了嗓音问道:“姑娘,此刻什么时辰了?”
黑衣女子紧紧攥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回他道:“酉时三刻,天快亮了。”
府里的主子奴才几乎全都睡熟了,又还未到家丁巡逻的点儿,此刻四下无人,寂静的很,只能听见墙那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又过了良久,黑衣女子面前的砖块被缓缓掏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缝隙处递进来一个纸包。
“这是……?”黑衣女子看了一眼,眉心皱了皱,似乎是明白的,但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了出口。
“照原计划进行,这是你需要的东西,届时带在身上,那家伙定能找到。”墙外男子冷声回答,“你只有一次机会,准备周全再行事。”
黑衣女子双手颤抖着接过,小声问:“你怎么能确定……”
“这是主上的命令,你没有资格质疑。”男子打断她的疑问,“别忘了,你现在的这条命,是谁给的。”
黑衣女子唯一暴露在外的一双凤眸逐渐泛出盈盈水光,她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纸包紧紧捏住,嗓音低哑艰难:“好,我知道了。”
一阵寒冷的夜风吹过,墙角石楠的叶子顿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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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就快过年了,这王府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倒是多,一件比一件糟心。”
蒋思仪仰在垫着软垫的躺椅上,双眼微闭,手里拿着的还是孟暖玉绣了荷叶的那张丝绢。容绣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火盆边,抬起头望着她笑了笑,软软回道:“放平日里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不过桩桩件件都挤在一块儿了,是挺闹心的,可如今都解决了呀。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母妃可得心情愉悦些。”
可不么?孟央给薛氏烧纸钱的插曲刚过,孟凌南又看上了娇兰坊的一名歌姬,他倒全然不理会屋里的小妾们吵嘴干架,一门心思要把外头那个纳进来。
而这歌姬要真纳进来,孟凌南的小妾就凑够七个了,还不知道坊间要怎么笑话这位洛康王府的庶公子。纳妾多了不可笑,可笑的是,至今一个子嗣也无。
为此,孟天逸罚孟凌南在祠堂门外跪了一夜,次日孟凌南的膝盖已经肿得连路都走不利索,这事儿才算是暂且消停了,只不过如今孟凌南见了谁都跟欠他二五八万似的,没好脸色。
这日,又是刚从封地回京过年的喻亲王给洛康王府下了帖子要来拜会。
最近朝中事多,孟长淮过了晌午还没回来,幸好孟天逸婉拒了李员外的邀约留在府中,不然两个妇道人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王这阵子都不怎么出府了呢。”容绣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去瞧蒋思仪的脸色。
蒋思仪表情淡淡的,捋了捋帕子,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这两日到甘露园来请安的时候,容绣总能碰到孟天逸在这房门外转悠,可就是不进去,回头一看见她,便僵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许还是因为前天那件事儿吧,容绣想。父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了母妃不说,后来还差人给孟央送了紫菁玉蓉膏去,说到底是女子,身上留了疤不好。
其实容绣以为无可厚非。
孟央到底是孟天逸的亲骨肉,除非他铁石心肠,说毫不在意是假的,明面上维护不成,暗地里总要做点什么叫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但那些言情话本子里的说辞也没错,陷入感情的女子大多不可理喻,别看蒋思仪如今年近四十了,还是会为了这么点事心情郁结。
有时候容绣竟觉得,至少涉及到感情的事,自己在婆婆面前倒像个过来人一般。可对着长辈苦口婆心也忒不合适了,她只能继续打着哈哈旁敲侧击。
“父王这阵子也不往后院去了呢。”见蒋思仪没反应,容绣又试探着说道,“倒是在您这儿徘徊得多,可惜您又不让进。”
“你啊,顾好自己就得了。”蒋思仪闻言轻声笑了笑,起身缓缓走到墙边的黑檀木柜子旁,拉开角落的抽屉。
容绣回头,却见蒋思仪身形慌了慌,“诶?”
“怎么了母妃?”怕是有什么异样,容绣也起身走过去看。
“没什么,是我记错地方了。”蒋思仪将抽屉轻轻关上,“这里边儿原先有一幅画,放了好些年,今日却没瞧见。”
容绣一时好奇,支着下巴问:“什么画?”
蒋思仪正拉开上面一个抽屉的扣环,闻言手微微一顿。
“说了你也不会懂。”她扯了扯唇,从抽屉里捧出一个明显上了年头的锦盒,轻抚着金丝楠木上的凹纹,对容绣道:“为这宝贝可花了我不少功夫,来。”
容绣一头雾水地跟着蒋思仪走到软榻边,两人中间隔着一方矮几坐下,蒋思仪把盒子放上去,旋开锁扣,然后掀起了盒盖,露出锦盒里的红色短绒内衬。
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对祖母绿翡翠镯子,通体色泽均匀,没有一丝杂质和裂纹。
“前阵子就想着把它给你了,不过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在哪儿,昨日差云萝收拾小仓库的时候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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