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洁的性格中,确实有一种病态的成分。
史记可不知道自己分析得对不对,他不敢再定义一回李瑞洁。他只能选择继续往前走。有好几次他都想就此停步不前,一想到回去面对自己绝没有能力面对的李瑞洁,史记可的大脑就产生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一种保护自己不被伤害的反应。
但是他还是就往前走。如果说李瑞洁给自己的是对暴力的厌恶和惧怕,在昏暗阴森的甬道里却带来另一种情绪,它逐渐侵蚀惧怕的领地,占据到史记可的心里。
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在这个昏暗油灯模糊下的甬道,史记可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让人战栗的邪异氛围。它从未知的黑暗中飘晃出来,然后象捕食一样扑在史记可身上,紧紧地缠着他,一层又一层。
史记可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也许,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吧。史记可用这样缺乏逻辑的话安慰自己。他加快了脚步。
走过一个路口,墙角上有李瑞洁留下的痕迹。痕迹是个十字叉,史记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李瑞洁每次用的符号都不一样。但凭借记忆,他知道来的时候是右拐,那么现在应该左拐走回去。
史记可拐了过去,在拐过去的一瞬间,他无意地瞥见了自己的影子。影子黑色而阴暗,仿佛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股毛茸茸的感觉猛然从他心里钻了出来。
影子似乎动了一下。
史记可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收缩在一起。他停住脚步,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影子。
影子在这里很接近光源,被压缩短了许多,更接近一个正常人——他自己的体型。影子是应该动的,因为自己在动。可是,影子动的地方,似乎不符合光学的原理。史记可清楚地记得自己左手按着腰腹被李瑞洁踢过的、每走一步都颤得发痛的部位,右手扶着肿热的脖子,他的两只手都没有空闲。现在的影子,正好非常合理的反射出手的分布,一如他自己的动作。
但在刚才转身拐弯的一刹那,史记可觉得看见自己影子的左手脱离了腰腹,晃动了一个手势。
这是怎么回事?史记可想不通,也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他觉得他能做的事情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没有动,史记可甚至可以看见,因为自己的呼吸而使影子腹部位置微微的颤动。影子旁边还有一小块散落的泥土,那是李瑞洁来的时候扔过来探风声用的。一切都很往常一样,一切都和常识一样。
最后,史记可在和自己的影子对峙了自己也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决定还是继续前进。是看错了吧,史记可想道。毕竟,在这样恍惚的灯光下,加上刚才被李瑞洁痛打,看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史记可继续往前走,不同的是,脖子似乎没有那么肿了,腰腹似乎也痛得不那么厉害了。但他还是用双手死死地贴住这两个部位,仿佛在这里,他不知道手该怎么放,走路该用什么样的姿势。他不时回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并没有任何的异动,忠实地遵循着光沿直线传播这个基本物理道理。再次肯定自己看错了。环境的诡异,李瑞洁的病态,几个月来枯燥呆板的牢狱生活,当这一切加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视觉神经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差错似乎不是件很过分的事情。
至少,不会象李瑞洁那样给自己那么直接有力的伤害吧?
史记可一边走,一边回想起刚才的经历,从李瑞洁打开自己牢门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事情都不太正常。不,是李瑞洁见了狱长之后,事情开始变得不对。狱长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才入狱一天没有了解的变态杀人狂并把钥匙交给他?是为了好玩吗?他们在房子里一起待了一天,不可能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们谈了些什么?李瑞洁要越狱带上自己是为什么?是为了自己在这里几个月来对环境的熟悉?从李瑞洁的表现来看,他有大可自己去干这事的才干。李瑞洁踢打自己,是情绪失控?他明显地控制了情绪,没有杀害自己啊。李瑞洁一个人回去,又怎么给狱长交代呢?或者李瑞洁根本就没有打算回去,想一个人越狱?那么他又带上自己,并把自己扔在一个老远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史记可停住了脚步。他忽然觉得自己走得有些累。这是一个明显的上坡,史记可记得,来的时候没有走过这么长这么明显的下坡路。
难道是自己迷路了?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回头看看来时的甬道,甬道依然在盏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发出压抑的气氛。这条甬道属于比较宽比较直的那种,头顶的甬壁被打造成并不平整的圆拱型,似乎要么是工匠的不用心,要么是年代的久远而变形。
史记可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走过这条甬道,但来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瑞洁身上,没有这样注意甬道的形状。这条甬道两旁,不时开有岔路,有的有灯,有的没灯,有时还是十字路口。尽管史记可不断告戒自己刚才影子的事情是视觉神经错乱,但是他还是不敢多看。不为什么,就是不敢多看那些没灯的甬道。黑糊糊的甬道里,充满了未知的邪异气氛,让他毛骨悚然。恐惧的念头,在他拼命的压抑下不时飞速划过他的脑海:这个监狱有不为人知的地方。
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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