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怏怏道:“爹,你怎么跟霜打了似的,李默不是叫咱们掰倒了吗?”
“你知道明天张默、王默会不会出现,”严嵩道:“会出现的……只要皇帝讨厌咱父子俩了,很快就有无数个李默出来跟咱们作对了。不要老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你老子再能干,也干不了多少年了,到时候我两眼一闭走了,你又是什么打算呢?”
芝山到了太医院,太医们引经据典,按古法炮制灵芝酒,据说效果不错,明显几个老太医以身试法,每天喝得红光满面,返老还童十岁不止。
陈惇要不是害怕喝酒误事,他也想问太医院要两瓶灵芝酒来补补元气了,自从他做了这个司直郎,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在内阁、六部、大理寺、都察院这几个地方轮回转,一趟差事忙完了连片刻都休息不了,立马就有另一趟差事等着他来办。
陈惇那身官服本来就是按照他正常的尺寸剪裁的,没想到穿上不到一个月,就显得空荡荡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好几斤,家人给他带来换洗的衣服的时候,陈惇别的不要,就要多几双鞋子和袜子,因为他已经磨破了三双鞋袜了。
比如今天,陈惇又要去户部衙门,要今年国库的预算,今年因为开年的地震,哪怕是苏州织染局提前上缴了三百万两银子,也挡不住流水一般的花销。不久前户部尚书方钝就给内阁哭穷,徐阁老便派陈惇过来看看,看银子都花哪儿去了。
陈惇坐上龙舟,这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西苑环境清幽,倒也不觉得特别炎热,一出西苑,太阳当头一照,陈惇才发现北京的夏天的难熬了。
陈惇站在岸边等着小船开过来,却见旁边的龙船也解开缆绳准备发船,便道:“陛下今天要出游吗?”
早年修建宫室的时候,有多余的木料,太监便按江南画舫打造了花船,而且御用监还有今年上元节扎的一个数丈高的灯棚,放到了龙舟上,上面布置各种灯彩,燃灯数万盏,嘉靖帝有时候就坐在这艘龙舟上游玩宴饮。
“倒不是,”太监道:“皇爷打发咱家用龙舟迎接贵妃娘娘和宁安公主来西苑。”
陈惇哦了一声,心道也好久没见这小丫头了,就听太监道:“赏赐也是咱家去迎,可是贵妃娘娘说公主快要出嫁了,得好好拘一下性子,就推辞没有来。皇爷想念公主了,就问公主怎么不来看他,念叨了好几回呢。”
陈惇道:“公主快要出嫁了?”
“还有三个多月吧,”太监道:“宫里已经和礼部商量婚礼的事情了。”
陈惇坐上小船,出了西苑来到户部衙门里,他老远还没有走进大门,就听到里头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是户部独有的声音,因为里头从上到下,人手一把算盘,两人说话没多久,就开始互相拨拉算盘,当然户部的职责就是总核国家钱粮税收,不把账算清楚可不行。
陈惇走进衙门,看到他的人都纷纷跟他打招呼,因为这一段时间下来,他往返户部不知道多少回了,大家都认得他。
所以他也就不需要什么腰牌通行证了,刷脸进入尚书方钝的办公室,就见六十多岁的老头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陈惇见他这样子还真像吸了大麻似的,就道:“方尚书?方尚书?您怎么了?”
“哎呦,”方钝长出一口气:“上辈子不修,这辈子做户部尚书,六十多岁的人了,天天一身的铜臭味,跟人说话三句不离银子,自己都嫌弃自己!”
管着大明的钱袋子的户部,看上去银子出入如流水,应该是个油水衙门,但实际上,户部从上到下都穷得一塌糊涂,因为银子一押解到户部,就被其他各部的人提前讨要完了,这个说我有不得不要钱的理由,那个说我有必须要拨款的原因,各个花招百出,在户部衙门面前上演全武行。
刚做尚书的时候,方钝被这样骗了几次,总算得了教训,把钱捂地死死的,任何人来要也不给,没想到这些人神通广大,直接从皇帝那里讨要了圣旨,照样把钱骗走了。
自此以后方钝就知道了,自己这户部衙门其实就是个转运站,由他户部来经理钱粮那就是个笑话,他最多只负责发放了京官的俸禄,而那把钱要走的部门都是大爷,户部可怜地只能跟在各部屁股后面做预算,就这样大家的怨气还都冲着户部来,因为眼看着那么多钱进了户部,怎么就连京官的俸禄都发不下来?
方钝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官帽下面的脑袋上,发际线又往后缩了一圈,陈惇估计要不了两年,就可以和和尚比肩了。
“五更起,三更眠,”方钝道:“经理户部,心劳计绌,精疲力竭,再干下去,我方钝就累死在任上了!你这个状元郎有见识,你跟我说说,当年太宗皇帝南修武当,北建宫殿,下西洋、打鞑靼的功业,怎么还国用不绌呢?那时候的户部尚书夏原吉,是怎么维持的
喜欢明朝当官那些年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