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苏琬清都佩服楚修泽的才华与谋略,若不为国仇所耽误,也许他会和宇文彻成为很好的朋友。可转念一想,在南楚亡国之前,楚修泽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安南郡王世子。如果不是那场战争,他又怎会改变如此至深?
他如今已是一国之主,而自己不过是受辱回国的公主,苏琬清低眉顺眼地蹲礼道,“见过陛下。”
楚修泽的心早已是澎湃汹涌,看到思念已久的人儿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之前,扶住佳人玉臂便道,“琬儿快起,你我之间还需那样多礼?”
苏琬清又不免想起他故意散播自己被册封的消息的事,心中有所抵触,别开脸道,“清儿不敢,陛下已登基为皇,便已有君臣之别了。”
楚修泽淡然笑了笑,“公主永远是公主,在你面前,任何男人都会臣服,我也不例外。”
他如此露骨的话令苏琬清脸红不已,甚至她都能感受到身后来自画琴等人火辣的目光,她微微颔首道,“有些累了。”
楚修泽这才意识到让她站了许久,忙开道,“倒是我疏忽了,你此前一直身体不好。快,上马车,稍后我令他们送茶水来。”
苏琬清淡淡嗯了一声,不敢和他对视,这令楚修泽有些沮丧。望着佳人徐徐登上马车,他对侍从道,“公主一切体己不得短缺,皆从朕的私库中拨。”
“遵旨。”
回金陵的路途因楚修泽的到来变得格外尴尬,苏琬清究竟没能朝他问出,当时为何要以自己的清誉为代价来迷骗宇文彻。她其实对此事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承认,曾经的堂兄对自己也产生男女之情了。
在苏琬清顺利抵达金陵的同一日,宇文彻也抵达了燕京。当日,夏皇朝天下公布罪己诏,尽数自己四项大罪:一曰丢失国土,令天下陷入分裂;二曰宠信奸佞,令权臣欺民;三曰不安北境,令柔然扰民;四曰荒废朝政,令百姓贫苦。
一道罪己诏写的慷慨淋漓,尽是自责之语,绝无敷衍之意,哪怕普通百姓听不懂文绉绉的话语,却能感受到皇帝的诚意。
“沈师傅自致仕后极少入京,此次却从徽州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又马不停蹄地入宫,想来是有要事吧!”皇帝令人在南窗下摆了棋盘,他手中执着黑棋,一边打量着棋路,一边若有所思地朝对面的人道。
对面坐着的人已是白发苍苍,然而眼睛却炯炯有神。此人便是两朝帝师沈韦卿,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然而自致仕归乡后,便陶醉田园,终日过着悠闲的生活。
“草民如何敢当皇上如此尊礼,不过是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中的糟老头子罢了。承皇上礼待,这才将草民接进宫中,过过棋瘾罢了。”沈韦卿笑哈哈地道,与在讲堂上严肃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皇帝顿时想起了当年在上书房习课的时光,那时最畏惧沈韦卿,动不动就要挨他的戒尺。若非父皇对自己格外严厉,他也真想像田源一样,逃了他的课。
“当年朕可没少受师傅鞭策,现在想想,若非师傅谆谆教诲,大夏早在朕手中亡国了。”
沈韦卿微微遏礼笑道,“皇上可真记仇,当年挨得板子可都记得清楚啊!”他正了颜色,落下一颗棋子,“皇上乃圣明之主,未来造化必将高于大夏历代帝王,而今形势逐渐明朗,皇上的主要对手就是南楚昭阳。草民虽然不曾见过他,但听说他能够在大夏忍辱负重十年,便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凉飕飕地道,“到底是朕小瞧了他,只以为他是个病秧子,胸无大志,苟且偷生。朕却远远都想不到,他早在暗中谋划一切,朕的皇宫,竟然让他布满了眼线!”
“皇上首先需要做的,便是凝聚人心。那道罪己诏写的十分好,足以让天下有志者为皇上所用。同时,皇上也应当将宫禁守严,不得再让南楚的宫人插入,否则只会让人心涣散。”
说到此处,皇帝不由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苏琬清。他心中一直都是五味杂陈,放弃攻打南楚等于放弃将她寻回,也意味着将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搁置到一边,终是要排在他千古帝业之后。
“皇上?”
皇帝思绪翩迁,完全没听到沈韦卿刚才说过的话,“嗯?师傅刚才说什么?”
沈韦卿无奈地叹了一声,“看来外面的传闻是真的,皇上真是爱上那个什么…什么南楚公主了?老夫一把年纪,实在不懂年轻人之间的情啊爱啊的。只是,皇上是天下尊主,您不能如寻常人一般肆意啊!”
皇帝发觉自己想到苏琬清竟然落下清泪来,他抬手拭去眼泪,原本侧卧在圈椅里的身子朝前倾了倾。他朝远处的天空望去,偶有飞鸟擦过,万里无云甚是明净。燕京如此晴朗,金陵的天空又如何,是不是阴雨连绵?
“师傅不必再教导朕,朕从不相信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不论是千古帝业,还是遗世佳人,朕总有一天要得到!”
阴雨连绵十数日,潮气从窗外漫溢而来,苏琬清瞧了瞧窗外,仍是乌云密布,小雨缠绵,看不到金乌神的身影。
回到这所阔别的城,她还有诸多的不适,在接连赶了一个多月的路之后,她终是没能挺住,病的昏昏沉沉。
“公主,你怎么又起来了?”画琴端着粘黑的药液走了进来,见她连外衣都不曾穿便站在风口上,不由开口责备道。
苏琬清脸色格外惨白,看不到一丝红润,她却勉强扯了扯嘴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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