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广全?”
季樱倏然嗤笑出声:“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人果然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我虽不知他与大伯娘说了什么,但若是打他那儿来的消息,大伯娘趁早撂开吧,他的嘴里,是不会有一句真话的。”
季大夫人紧盯她的脸,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嗓子直发紧:“三丫头,你并未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便再问一次——你当真姓季?”
“大伯娘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季樱脸上现出两分不耐:“我不姓季还能姓什么,姓蔡?”
“你倒确实不姓蔡。”
季大夫人模样看起来十分痛心疾首:“可你也并非是姓季的,你是蔡家养了十年的那个女孩儿,真正的樱儿,我的乖侄女,已是死了!”
尾音打着颤儿,说完,立刻用帕子捂住了嘴,仿佛哽咽了。
此话一出,满屋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屋外,季克之登时高声叫了起来:“大伯娘,你怎么能说我妹妹死了?她分明好好地站在这儿!你……你失心疯了,这种话也能胡说!”
屋内,季萝也跟着尖声喊:“大伯娘,我晓得的,你不喜欢三妹妹,觉得她害二哥哥被罚去庄子,恐怕连他被人敲折了腿,也一并算在了三妹妹身上。可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啊,我三妹妹……”
话没说完,又被季三夫人握住了嘴。
“大嫂,孩子不懂事,你宽宏,别跟她计较。”
季三夫人脸色冷薄:“只是这事,确实非同小可,若无切实证据,一旦传了出去,对咱们全家有害无益,还请大嫂三思。”
里里外外一大家子人神色各异,唯有季老太太,仍旧垂眼看茶碗,连眉毛都没动一动。
季樱淡漠地站在那儿,轻轻吐了口气。
这话,终究是说出口了。
“我难道不希望这事是假的?”
仿佛自个儿才是那个被冤枉的,季大夫人委委屈屈地拿帕子压眼角:“我难道不盼着,眼前的便是真正的樱儿?可那……他当场赌咒发誓,还与我摁手印画了押,我……”
说到这儿,她干脆直接哭出声来:“蔡广全说,那晚两个孩子摔下山坡,一死一伤,死的那个,其实是、其实是咱们的樱儿啊。他怕被咱家追究,小命不保,这才起了歪心,看他家养了十年的那个丫头与樱儿形貌十分相似,便壮起胆子来,想出个李代桃僵的法子,把人送到咱家。”
季大夫人越说越哭得收不住:“可怜咱们的樱儿啊,打小儿便没了娘,爹又常年不在家,已然是个苦命的了,可哪怕再苦,好歹是个富贵堆里养大的娇小姐,如今却……一领席子裹着埋在了野坟地里……”
仿佛再也说不下去,季大夫人背过身去,对着衣柜一个劲儿哽咽,肩膀不停颤抖。此情此景,任谁见了能不心酸动容?
兴许是事情太过耸人听闻的缘故,季大夫人话音落下之后,屋内屋外这许多人,竟没有一个出声的,除开季大夫人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一时之间再无其他动静。好十几口人,死一般沉寂,场面委实诡异得厉害。
唯独站在廊下的季克之,听到“埋在了野坟地”这几个字,身子剧烈地抖了抖。
季樱也没说话,就站在桌子旁边,满面平静。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本打算在去正房的路上让阿妙溜去寻桑玉,却不想,季大夫人连片刻都等不得,直接领季老太太并着一大家子人杀了来。她和阿妙都被堵在了房中,此时想去找桑玉,已然不可能。
事情出了些差错,固然称不上严重,却总得想法儿解决。
目光四下里溜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季萝脸上。
她二姐姐这会子激愤得满脸通红,喘气声都比平日里大了两分,一双圆眼中汪着水,死死盯着季大夫人的背,仿佛给气得要哭出来,拼命想说话,却无奈被季三夫人牢牢摁在身边又捂住了嘴,作声不得。
怕是只能让二姐姐辛苦一下了。
主意拿定,季樱便垂下眼皮,轻轻笑了一声。
动静说不上多大,在这死寂的屋子里却格外刺耳,众人各揣心思沉默着,像是被这一声笑给唤醒了一般,陡然都朝季樱看了过来。
季樱便也大大方方地一一回看过去,视线经过季萝的时候,缓缓地眨了一下眼,随即挪了开去。
季萝人单纯,却不傻,且怎么说也同季樱成日玩在一处,彼此总有些默契,更晓得她这三妹妹向来鬼主意多。被那一下眨眼闪了个正着,倏然一怔,紧接着,人便安定了下来。
“你笑什么?”
这个当儿,季老太太面色沉沉地开了口,眼皮子一撩,轻飘飘瞟了瞟季樱。
“我笑大伯娘心善,太过轻信于人,竟连蔡广全的话,都能当得真了。”
季樱将笑容收了去:“不过说来也算正常,大伯娘良善柔婉,如何知道那蔡广全是怎样的奸滑?此人向来一门心思只为钱,先前借着他家那丫头死了的名头,已不知来管我要了多少次银子。起初我念及在他家住了两年,那女孩子意外离世也的确可怜,便给了他三两回,可自打开了流光池之后,我几乎所有的银子都压在了铺子上,手头实在没余钱,便拒绝了几次。他好吃懒做,冷不丁没了我这冤大头,怎能不怀恨在心?”
说着转向季大夫人:“想来他此番去找大伯娘,也伸手要钱了吧?”
季大夫人登时被这句问话给架住了。
她总不能说,蔡广全是她打发人给掳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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