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把一块瓜子壳吐在地上,道:“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今天下午2点要开党政联席会。”
“什么议题?”
“我不知道,欧阳主任让我出通知。”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想了一会儿基金会的事情。他站在办公室窗口,正好可以看到设在大院门口的基金会门市,基金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员进出。过了一会儿,白春城也走出了基金会,他皮肤原本很白,此时红成一片,很明显是喝了酒。他当上了农经站站长,手握放贷大权,走路也就大摇大摆起来。
侯卫东与白春城同在上青林工作过,两人熟悉却并不投缘,没有矛盾也不亲密。他心道:“如果知道基金会要被取缔,不知白春城会是什么表情?恐怕有些人是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下午2点,准时召开党政联席会。前面几个议题都是琐事,最后一个议题,由副镇长唐树刚提出来:“火佛煤矿周强写了一个申请。今年进行安全改造,煤矿投入了四十多万,矿上流动资金短缺。他准备向农业银行贷款一百万,想请政府做担保。”
粟明马上反对:“政府不能提供这个担保,现在中央提出抓大放小,大部分县属企业都要转制,更别说这些镇属企业。如要转制,这些担保就是麻烦事情。”
镇属企业在改革开放初期,发挥了重要作用。可是随着形势的发展,镇属企业的弊端越来越突出,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省、市相关报刊对此已经多有评述,马有财县长多次在大会上谈到这个问题,粟明因此不赞成继续给镇属企业做担保。
火佛煤矿周强极为精明,前些日子他站在秦飞跃一边,对赵永胜虚与委蛇,如今他又成了赵永胜的座上客。
赵永胜是青林镇绝对的权威,一般权威们都是在最后关头发言,这种发言其实就是拍板。等到粟明、唐树刚等人都表达了意见,他一字一顿地道:“火佛煤矿是最大的镇属企业,这几年贡献了不少税收,也解决了上百名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功劳不容抹杀。”
侯卫东心道:“今年火佛煤矿的税收以及管理费,是靠贷款来交的,用政府的骨头熬政府的油,还成了功臣,世上有这等好事!”
赵永胜道:“抓大放小只是一个大政策,并不针对具体企业。火佛煤矿是我镇重点企业,党委、政府有责任帮助企业渡过难关。我有一个折中意见,一百万太多了,就让火佛煤矿贷款五十万元。此事就交给青林镇基金会,具体事情就由粟镇长安排。”
他为了牢靠,又加了一句:“粟镇长,一定要严格手续。”
粟明脸色轻微地变了好几次,心道:“赵永胜真是一个老滑头,既要大权独揽,又不想负任何责任,当我是傻瓜!”他心中有气,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道:“唐镇长,你让周强重新写一个申请书过来;企业办和你都要签意见,签好以后,再送到我这里来;最后还要请财经领导小组和赵书记定夺。”
赵永胜道:“这是政府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侯卫东暗叹一声:“赵永胜与秦飞跃当年就是为了乡镇企业才反目成仇,看来,赵永胜和粟明迟早要走上老路。”他从李晶那里知道“取缔基金会”的秘密,见赵永胜又开始打基金会的主意,便暗自为粟明担心。
散会以后,粟明把欧阳林叫到办公室,道:“把今天的会议记录给我,我要看一看。”拿到了会议记录,看到上面记录了赵永胜要求贷款的事情,便将这页会议记录复印了下来。
侯卫东回到了办公室,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殡葬改革、精工集团、新敬老院、秦大江之死、黑娃断手、岭西高速公路以及最新的基金会之事。这几件事情,样样都不轻松,他抱着头,心道:“妈的,怎么如此多的事情!”
抱着头在办公桌前趴了一会儿,侯卫东思路又回到了基金会上。他突然想起二姐侯小英在基金会也贷有款子,拍了拍脑袋,道:“怎么忘了给二姐打电话!”
李晶虽然再三交代侯卫东要对此事保密,可是知道了此事,不给二姐通风报信,就太不够意思了。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还是给二姐打了电话。
“小三,什么事?你是难得打电话给老姐。”侯小英与何勇的丝厂,生意已经有了起色,心情自然是极好。听侯卫东问起基金会的事情,道,“原本想到青林镇基金会来贷款,后来这边的胖主任终于屈服在糖弹之下。老姐贷款易如反掌,这两年国际丝价行情看好,最多一年,老姐的贷款就要还完了。”
90年代中期最流行借钱不还,黄世仁和杨白劳的故事在新的时代得到了全新诠释,都说杨白劳苦,其实黄世仁更难。侯小英就是现代杨白劳,基金会和银行就是现代黄世仁,她和何勇先后从吴海县的几个基金会贷了三百多万元,顿时变成了杨白劳大爷。
“我听一位朋友说,基金会有被取缔的风险,二姐在基金会贷了不少款,要早做准备。”
侯小英笑了起来:“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基金会垮了正好,我可以不还钱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基金会垮了,政府没有垮,你这笔钱无论如何也赖不掉。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作打算,免得到时银行收紧银根,政府又逼着还钱,你哭都来不及。”
侯小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吻,道:“小三,你在乡镇待傻了,现在谁贷了款会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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