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句呀?”卓雅忽闪着长长沾露的睫毛,不解问道。
“愚兄并非苟不言笑,只是无其所乐罢了,那日渡金沙江时,贤妹不懂凫水,情急之下,哭泣出来,倒真是让愚兄笑了几日。”
“可,可我背着哥哥这么久,那几日也没见你笑过呀?”卓雅满头雾水道。
“笑在心里,不再脸上,思睹心怡之美,自然身临其境,乐在其中。”
“那哥哥意思是说,妹妹哭时惊鸿一闪,美若天仙咯?”卓雅双眉倒挂,鼻子歪着,又气又愤,一脸无处说理却誓不罢休的模样,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这么一句。
文若无奈一笑,好似仍沉溺于当日之乐,思索三秒,神色忧郁,声色沙哑笃定道:“是的。”说罢,文若思绪像缕烟似的飘到天上,出神望着天空,将身边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情丢得一干二净。
卓雅从小被人宠着,自然听过千夸万赞,偶然听了这样一句不伦不类似誉非扬却又朴实无华绵里藏浆的褒奖,心跳不知怎的,快得像溪水跳涧似的,噗通不停,耳边嗡嗡作响,似又幻听到几声候鸟振翅齐飞,田间丛中蛙鸣,红润脸蛋如夕阳般沉沉下坠落入阴影之中,紧低着头,无论怎么使劲,脖颈就像被锁住似的,怎么也抬不起头来,连平时胡搅蛮缠吵嘴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都憋在那,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吵,也不能闹,抓心挠痒,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胡乱理着鬓角乱发,恨不得解下发带,一头扎进泉水中洗礼整洁,脱颖而出,惊艳一番。
卓雅强压深吸鼻音,闭眼绷脸,脑中转得飞快,怎也想不出那日自己哭鼻子摸眼泪时的模样了,气无处撒,只得闷声,腹痛难忍似的坐在大石上跺脚撒气,心里暗骂这个高傲莫测的兄长为何不解释清楚,或者再多说几句,也别叫自己在这儿胡乱猜忌。
文若本是随心一说,由衷赞美,只当卓雅是个心智不满的丫头,不曾想起这层关系。文若见卓雅羞燥难堪,面若枫华,悸动心旌全都谱写在脸上,低头间,已将卓雅心思猜透了八九,无奈自语道:“若唐生此去长安无恙,陛下不曾重责,得以保住世袭爵位,父亲与姑母的在天之灵便可安息。就算朝廷不追求交州之事,可我杀妻逃命,众所周知,已再无活路,本是答应母亲要好生活着,不想这思念逃难之苦竟是这般难熬,若能出家为僧,广积善缘,未尝不是好使。此生我已害了依墨,决不能再染指卓妹一生,再此下去,迟早日久生情,不能自持,唉,陈文若啊,你这般灰心不死,又是盼的什么?”
文若想到此处,想起依墨,不禁自哀,无意间望向卓雅,却见卓雅也正悄悄闪避偷看着他,四目相对间,文若好似被卓雅这双火亮的眸子燃烧全身,悸动之下,挪开眼神,空留摧心拔骨的灼伤之痛。
文若自知动了真情,脸上忽阴忽暗,按捺不住情愫泛起。卓雅见文若深情看来,索性不躲,纯纯而望,期期满满,正欲开口将肚子里酝酿了好一会的牢骚扔给文若,却听老远地方传来唐生浑厚的吆喝声:“二位贤弟,今日可要享口福了。”
文若正愁不敌卓雅攻势,恰巧唐生赶来解围,心中紊乱难止,脸上仍是平湖之水,彬彬有礼道:“卓弟不要介怀,兄长回来了,咱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卓雅一听,心凉了半截,高傲胸脯也缩了回去,唯诺点头,像堆枯柴似的被文若扔在一边,一动不动。
唐生来了,卸下背上抗山猪的木条,咣的一声巨响,将这少说五十斤重的山猪扔在地上,爽朗呼吸吐纳,大声道:“卓弟,你这大力汉子,怎就不知过来帮帮我?还愣着作甚,点火烧肉啊?”
卓雅本还沉浸方才的美言之中,被这山猪落地的巨响震醒,极其不愿怨道:“知道了,哥哥。”说罢,翻着白眼,瞪着文若,转过身,抽出怀中匕首,手法娴熟将这山猪皮毛去掉,用指尖寸劲猛地一割,取下一条油脂带血的皮肉下来,随手置在烤架的粗木棍上。
文若身染旧症,不食油腻,自己在旁支起小铁灶,煮了沸水,烧些野菜做汤充饥,一边思索一边饮着汤水,对着灶中沸水冲散的脸庞痴痴发呆。
“卓弟,把这个给你兄长递去。”唐生手中木棍上的精肉烧得油脂尽散,闪闪焦泽,只剩点点血渍缀在上面,他只文若吃不下油腻,刻意烤了许久。
“哥哥要献殷勤,自己去就是,何必劳烦弟弟?”卓雅低头玩弄着匕首,扔在地上,拾起来,再狠狠扔回去,肉也没吃几口,一直闷在那里。
唐生倒吸一口凉气,也没有责怨,笑笑说道:“罢了,卓弟好生吃着,哥哥独自献殷勤就是。”说着,走了十米远,凑到文若身边,蹲身询道:“贤弟,卓弟为何今日性情大变?是否有事发生?”
文若摆手一笑,放下木碗说道:“兄长溺爱卓弟,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
“唉,卓弟还小,又是凶猛性子,贤弟应该多加照料才是。”
“是,兄长,弟弟谨记。”文若忙乱起身作揖,唐生点点头,将熟肉放在文若手中。文若将肉放在地上,低头道:“不知兄长入了黎州之后有何打算?”
“嗨,谁知道陛下会不会砍我的脑袋,若是幸运,我再去城镇之中打探打探,也好知晓福祸,若陛下不肯饶恕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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