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秦矜抱着块玉从睡梦中苏醒,朦朦胧胧,不知身在何处。
迷迷糊糊的看去,身上盖着的是上等的烟罗紫的织锦绸缎棉絮褥被,头顶悬挂着的是藕荷色的花素绫,床头雕刻着曼妙飞天的仙娥木雕栩栩如生。
屋内圆桌上,放置着蟠虺纹的香炉升腾起袅袅香烟,淡淡的荼芜香从青铜器炉升腾,熏香沁人心脾。
入眼皆是古香古色,精致雅致,且都是她最喜爱的样式。
秦矜揉了揉双眼,闺房中的物件看了十几年,仍令她眼馋的紧,做梦都会笑醒。
她掀开棉被翻身坐起,急匆匆的洗漱干净,在丫鬟们服侍下勉强用了早膳,衣衫还未整理妥当,便抱着玉如意要去给祖母请安。
方嬷嬷瞧她兴致冲冲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小主子慢些,冰天雪窖的,你抱着一块清凉的冰疙瘩作甚。裘衣都未披上,连汤婆子也丢弃在床榻角落处,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价值连城的玉如意怎是寻常的冰疙瘩。
嬷嬷这是不高兴了。
心知嬷嬷关怀心切,秦矜乖巧的没有说话,任由她替自己披上朱红狐狸裘衣,直到脖颈的衣带系好,才道:“嬷嬷知晓的,如此上好的玉如意,当然要给祖母与祖父送去瞅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岂能私藏宝贝。”
知道拗不过,方嬷嬷不再多言,又命丫鬟春雪取来一件大袄,重叠的覆盖在狐狸裘衣上,才勉强同意她舍弃汤婆子:“屋外寒气重,春雪,汤婆子你且仔细拿着,若小姐稍稍冷着冻着,你务必劝诫小姐扔掉那块冰疙瘩,仔细身子。”
左一句冰疙瘩,右一句冰疙瘩,引得身侧的小丫鬟们噗嗤一笑,急忙点头:“方嬷嬷安心,奴婢们会好好照看小姐。”
谆谆告诫半日,秦矜才从方嬷嬷的唠叨中抽出身。从头到脚,她已被数层衣衫裹成蚕蛹模样,毫无闺阁女子该有的翩然优雅姿态,只觉得臃肿而蠢笨。
好在不用出门见客,模样臃肿难看点倒也无妨。
刚一出屋子,一阵寒风便迎面而来。
小丫鬟春雪急忙挡在秦矜前面,以幼小身躯抵挡风寒。
“退下吧,不碍事。”秦矜见不得如此,轻声吩咐她退至一侧。
春雪是她五岁那年亲自挑选的贴身丫头,初见时觉着是个活波的性子,她颇为欢喜,如今不过十岁幼龄,便被这高门府邸的规矩压制住孩童心性。
果真是环境造就人才。
此时天际雪花飞舞,飘飘洒洒,落在头顶支撑的浅苏芳鸢色的竹骨绸伞上,渐渐堆积薄薄一层。沿着一望无际的雪色平地行走半刻钟,眼前出现了绵延的朱红回廊,通向看不见的远方。
奕国的冬天比二十世纪的北京要寒冷数倍,好在此处的景致比现代唯美数百倍,不然当真要躲在屋子里缩在火炉旁当缩头乌龟。
回廊中并无积雪覆盖,行走起来甚是轻松,秦矜不想在风饕雪月之中耽搁太久,脚步加快几分,只是转弯之际太过急躁,稳不住身形差点撞上了人。
“哟,表妹今儿个怎么的,行色匆匆的,莫非又闯了什么祸事。”
秦矜被逼得身形踉跄急急后退,满眼的粉红薄纱百花裙在跟前漂浮飞舞,鼻尖更是嗅到一股子浓郁的百濯香,紧接着刺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不用听声音,单从这飘逸的粉色百花裙以及百濯香便可知,刚才撞上的人是她名义上的表姐赵瑾琳。
“瑾琳表姐。”秦矜干巴巴的唤了声,往后再退三步,直到闻不到那股子熏香,才堪堪站稳。
说起这位表姐,便不得不说父亲秦峰与母亲袁媛年轻那会子的fēng_liú韵事。
她虽不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却懂得当年是父亲辜负了赵氏,使得赵氏守了半辈子的活寡。举国皆知,赵氏嫁到县公府数十年,仍是个黄花大闺女。
都是父亲当年招惹的桃花债,最终父亲却携着母亲逃之夭夭,躲到淮南渔米水乡的富饶之地享清福,独留她与祖母祖父在县公府,日日与赵氏相依为伴。
赵氏无儿无女,愈发对外甥女赵瑾琳偏爱。
赵瑾琳五岁那年,赵氏亲自将她接回县公府,宠她如珠如宝,之后便在县公府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十年。
仆人们都尊敬的唤其一声表小姐。
赵瑾琳虽与县公府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因父亲当年辜负了赵氏,因此,秦家上下对这个来路不明的表小姐,无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表姐穿着单薄的很,犹记得百褶裙乃是盛暑所风靡的式样,隆冬腊月,女子着装还是以保暖温热为主,若是寒气入侵五脏六腑,便不好了。”秦矜声音缓和道。
她用手微掩口鼻,不喜赵瑾琳身上浓郁的百濯香,曾有史书记载,百濯香曾是三国时期后宫妃子善用的香料。
曾经妃子们喜爱的香料,价格怕是不菲。
“哼!”赵瑾琳闷哼一声,只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穷酸,明明已经寒冬,却依旧只能着盛夏衣裙示众。她寄人篱下在秦家生活了十个年头,明面上是半个主子,背地里还不知怎的数落。
看着秦矜包成粽子模样,只剩圆润的脑袋露在狐狸裘衣外,不由讽刺:“表妹还是先顾好自己,若那会子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我,也不迟。”
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矜疑惑,每每这厮阴阳怪气的时候,绝对没有好事。
此时赵瑾琳的眉眼微微抬起,左边嘴角轻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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