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宏观角度来说,这个战略目的其实从交战一开始那一瞬间就已经达到了。
两军狭路相逢,争的就是一口气,撑住就是撑住,撑不住就是撑不住,而宋军明显是撑住了,非但撑住了,还有足够的兵力余裕在后方布置第二条防线。
故此,这种情况下,就如同和张逵开始想着参战立功一般,刚刚从前线回来的田师中其实也有了一些想法——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两军的精锐拥挤在一片狭地立,进退不能,只能相互消耗对方的生命,这让好几年没打过硬仗的田师中有些惶恐,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此战把那三千长斧重步,把自家岳父交给自己的根基给抛洒没了怎么办?
说白了,他有点被前线的惨烈与剧烈消耗给吓到了。
唯独话还得说回来,担心归担心,现在这个情况是,你也不可能冒着将战线弄崩的危险搞什么替换的,只能等着水军的轮船过去,用八牛弩和砲车,从阿里部开始,进行战局上的翻转。
日头渐渐再度发生了偏转,时间来到下午,战场也越发混乱。
前线缺口那里,激战还在继续,永济渠东侧的防线上,依然时不时有金军突破,而与此同时,宋军第二道防线的背后,已经有不下七八百具尸首被摆在此处,数以千计的伤员也被迫露天安置在此,惨叫声、呻吟声到处都是。
说起来可笑,上午时,因为这些伤亡而惶恐到需要督战队来维持秩序的民夫,此时见到越来越多的尸体和伤员,却反而安静了许多,只是顶着剧烈的疲惫感在那里挖沟。
当然,便是张逵也终于得到了机会上阵填补了一处缺口。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黄河北道东岔的河道终于被清理干净,宋军御营水军的轮船终于得以就位,并很快,对阿里部进行了一次齐射。
这一次,小轮船上那些原本几乎已经要被淘汰的八牛弩起到了奇效,一发下去便是三支铁枪一般的弩矢借着轮船的高度,直接平平射出,却是恰好在六七百步的极限射程内压低到地面左右,配合这密集的金军部队,使得这种武器的杀伤力达到了某种极限。
往往是一发三矢,便能瞬间使几十人丧失战斗力,而且血肉横飞,甚至当场肢体分离。
与之相比,依靠抛射弹道的大轮船上砲车加一起,恐怕也没有一艘小轮船上的八牛弩来的杀伤大。
而这种安置了八牛弩的小轮船,御营水军一共有八艘。
第三轮齐射结束,阿里部因为水军打击而造成的死伤,便达到了之前一上午地面作战的伤亡总和。
更要命的是,面对这种出其不意,且视觉冲击力惊人的打击,阿里部的金军终于开始动摇起来,他们不再维持队形和战场纪律,不等阿里的军令传达下来,便主动的往更内侧的永济渠方向,汇集与挤压起来,以躲避八牛弩的打击。
一时间,防线以北的狭地上,挨着东侧黄河河道的区域,足足空出了一条七八百步的空白区域。
面对如此情形,已经年逾五旬的女真宿将、万户阿里稍显犹豫,但当他注意到两艘最北面的大轮船放弃了用砲车轰击河畔,转向直接朝更北面驶去时,却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直接打马走上了永济渠上那简易到极致的浮桥。
并很快,来到了几乎与自己旗帜齐平的杓合大旗下。
“撤吧!”
阿里开门见山。“半日不行,再过半日也不行,莫要在此徒劳消耗兵马!”
杓合冷冷看眼阿里:“不能冲百八十个来回的骑兵,能叫骑兵?”
“东面河上有御营水军的轮船,全都带弩炮……沿河七八百步,已经不能立足。”阿里面无表情,缓缓以对。“虽不清楚城下是什么情况,但绝对比我们更无力,拖不了多少人的……若我是岳飞,待会定然要派一支兵沿东面河道出来,把我们两面包住。”
“等他们出来再撤不迟。”杓合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元城那里或许还有兵马在拼命咬住岳飞,等我们过去。”
“宋军已经有轮船去馆陶了。”阿里终于说出了最后一个要命情报。“若是馆陶被宋军水师带着河对岸的宋军一起掏了……然后此地再遣一支兵马顺着东面河道出来包住、咬住我们,咱们这两万人,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杓合终于变色,却又不解:“宋军如何这么多兵?”
“应该是将三州撤下来的御营右军精锐提前调度了过来……不是三万一城对五万,而是三万一城对六七万。”阿里依然平静。“兵力上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杓合愤恨难名:“王伯龙自恃身份,不服都统军令,至于贪功误事!”
“听我说。”阿里叹了口气。“杓合,我知道你跟高都统是旧交,而且高都统以往遮遮掩掩,暗示自己是高丽人,这些年却是渐渐明白说自己是渤海人……大?兄弟去后,俨然就是你们渤海人的主心骨……你害怕他出事也属寻常。但事情朕没有坏到那种地步,元城周几十里,城内一整个万户,还有高都统自己提前收拢的几千渤海、高丽健儿,加上后来征发的两三万民夫,物资也充足,军械也充足,想守还是能守的,尤其是不出本月,咱们援军便该到了。”
杓合依然情绪难平,却是在马上低头左右瞥了一眼,然后冷冷再对:“阿里将军,我记得当日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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