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官家看不起我们,但我们不可以自轻自贱,大金国没有投降的合扎猛安。”剖叔一面摘除兜鍪与护项,一面高声宣告。“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让你们强战送命……都逃了吧!营中储备战马就不要想了,现在先解开马甲,越过营寨后,再扔下甲胄,咱们的马好,找到浅滩,抱着脖子就能渡过滹沱河,能逃一个是一个,等逃回燕京,就去寻国主。将来国主万一要折回塞外立业,还要你们来护卫的。”
说着,其人复又解开脑后辫发,甩了甩上面附着的血浆污水,便直接拔出刀来,朝着自己颈部大动脉奋力狠狠一割,只是一割,便血如泉涌,将脖颈处的污渍雨水尽数冲刷的干净。
而周围铁浮屠也轰然上前,团团围住剖叔战马,小心翼翼扶着渐渐失力的完颜剖叔躯体,不让对方倒下。
与此同时,外围宋军骑兵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攻击杀戮,铁浮屠明明身后故意被撒开一个口子,却居然冒着被宋军东侧铁幕、高地大阵包裹的危险一时死战不退。
一直到剖叔颈部血涌渐平,瞳孔四散,周围扶着他的铁浮屠将其小心翼翼放平在马上,这才各归本部,然后解开马甲,轮次断后,努力逃散。
果然无一人投降。
总崩溃一刻钟后,虽不是万户,但此番领有四个合扎猛安的阿骨打亲侄完颜剖叔,自刎于阵前。
到此为止,金军当面阵线,失去了最后一丝原本就毫无意义的微弱抵抗能力。
早就得到追杀不断旨意的宋军骑兵居前,奋力冲上,成功追到混乱不堪的金军营寨前。而此处,无数疲惫不堪的金军甲士,无论步骑,早已经惶恐失控,踩踏和自相残杀也早已经出现,但随着宋军骑兵抵达,之前的混乱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数不清的金军,明明身披重甲,腰悬重锤,却被一整天都没有造成些许杀伤的宋军轻骑给肆意追逐虐杀。
讹鲁补亲眼看见,成队成群的金军甲骑,在彻底失序中往往被一小队蒙古轻骑给追索的慌不择路,整个冲入满是烂泥和尸首的营前壕沟中,或者不顾一切将拼命式的冲锋用到了归营的吊桥上,以至于吊桥上的其他金军纷纷落入沟中。
而那片满是泥水、血污、甲胄、兵刃、躯体和哀嚎声的营前壕沟,此时早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
“不用看了!”
平素格外少言的耶律马五上前拽住了讹鲁补。“走吧!再不走,壕沟都要被尸体填平的!”
讹鲁补回头相对,满脸不解:“为何会这般?便是败局已定,便是大败特败,又如何会这般?”
“本来就该这般。”耶律马五一边冷笑摇头,一边松开手,然后转身从亲卫那里接过一匹没有上过战场的营内储备战马,并翻身而上。“我亲眼见过契丹人曾经这般模样,也见过宋人曾经这般模样……如今轮到女真人,为何不能这般?难道女真人果然三头六臂,跟我们契丹人还有那些宋人、蒙古人不是一个种?”
讹鲁补居然无言以对。
“大营注定守不住了,留下来也没用!”耶律马五忽然严肃,当场呵斥。“这里有马,将军若是想求生,便速速去北面浮桥那里,到真定府……若是想努力救一救下属,便去石邑整备,回头在寝水和滹沱河前收拢部队……反正不要留在这里发呆。”
讹鲁补缓缓摇头,然后上前接过战马翻身而上。
就这样,二人一起率数百骑出了后方营门,然后刚一出门,往南侧走了几步,便闻得身后嘈杂声中里数声惊呼,其人回头,却才发现讹鲁补这个以豪勇闻名的东路军宿将居然一声不吭向北朝着真定那边去了。
其中一多半人也随之而去。
马五在原地旋马一时,犹豫片刻,但终究是摇了摇头,转身带着剩下部众朝南打马而去。
且不说马五如何,只说另一面,讹鲁补飞驰向北,越过营盘大略之后,远远看到前方有大队齐整人马,跟上前去,方才发现是洪涯与后营文官、参军,以及部分留守部队,更令人惊愕的是,老将夹谷吾里补居然也在其中。
三人相见,相互知会了一些言语,各自松了一口气,便汇合一处,继续向北去找滹沱河上浮桥。
而又行了两里,道路刚刚开始与太平河末端并行,未见得蒲速越兵马和讹鲁观援军,却先见到高庆裔率百余骑迎面而来。
见此情状,讹鲁补、夹谷吾里补二人微微低头落下,洪涯则赶紧率先迎上。
而未待洪涯开口,高景山便先行仓促来问:
“洪侍郎,战事如何?”
“地崩山摧,全局溃散,我此行便是奉魏王之名,让你不要再引六太子援军过来,然后让六太子收拢部队,小心守城,再让蒲速越整肃浮桥秩序……”说着,洪涯将手中金牌高高举起。“然后,我本人还要去滹沱河北岸下游接应溃兵。”
夹谷吾里补在后面微微一愣不提,高景山直接面色惨白,在原地怔了一怔,方才再问:“全然无救了吗?”
“全然无救。”洪涯不耐烦道。“宋军横扫战场,我军无一处能维持建制,便是四太子,也只能先去石邑那里,准备在战局外搜罗整备溃兵了……高通事速速掉头,随我们一起回去吧!”
高景山愈发惊惶,但终究是在对方催促之下调转头来,顺流而下。
一行人愈发壮大,又行了片刻,身后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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