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骑追风,穿过整个广平郡,燕北抵达平乡城。
上一次他走过这条路时,正是督大军南下意气风发之时,那时他乘战车一路南奔,胸中满是气盖雄万夫的包袱。而阔别三月,再度重走这条路,他的心境感受又是截然不同。
视野中的每一棵树,每个驿站置所,那些从亭到里,从里到乡,从乡到县,从县至郡……每个人都是燕二郎的治下百姓,马蹄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燕二郎的领地!
从前看一切都是在看别人的,内心古井无波。
而现在,就连官道两旁被骏马疾驰之音惊扰的林中小鸟,在燕北眼中都分外活泼。
像另一个世界。
平乡城中,燕北在牢狱中见到满面落魄的高览,数月不经修正的胡须将整张年轻的面庞连在一起,尽管狱卒领了燕北的特令,尽管馍饼与大酱不算什么珍馐美食,但一旬总能吃上两三次肉羹,也不算亏待。
再见到燕北,高览非常惊讶。
他本以为自己再重见天日之时会是叛军被汉军攻破的时刻,自己沉冤得雪。
“你来做什么?”
燕北一路风尘仆仆,甚至都没进县衙洗净身上的衣袍,此时衣摆之下尽是土色,看着满面沧桑的高览,燕北笑了,对一旁狱卒说道:“打开牢门。”
狱卒有些迟疑,这些日子高览当日在城上血战的威风早已在人们心中传遍了,谁都清楚囚禁在牢笼中的并非是一介败军那么简单,那是真的不世出的猛将,单论勇武只怕燕军万众却无一人能挡其威。
“开牢门……燕校尉不怕我杀了你?”
高览尽管沧桑,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拳头,跪坐在牢狱当中的稻草上,双臂套着铁链一双眼睛却目光炯炯地望着燕北。
“杀我做什么,成你高览一介匹夫之名吗?”燕北转头向狱卒瞪了一眼,命他开门,随即看向高览……在幽州人们提起勇武,没有谁不想到公孙瓒,而此时此刻的燕北看向高览的目光就像十年前让他看到一块金饼一般,“如果你希望剿灭叛军,还幽冀二州清平,便不该杀我。”
高览的勇猛到底如何,燕北还不知道。但他能确定的是,如果身边有这样一名勇士助他……至少不逊于公孙瓒!
高览楞了一下,以至于狱卒小心翼翼地打开牢门时他没有丝毫动作。
他在思索,思索着燕北找自己究竟是什么目的。
“或许你现在还不清楚冀州的情况,燕某便给你讲一讲,冀州现在不乱了……先说朝廷那边,刺史王芬阴谋废帝,事情败露此时已经东奔平原了,所募万众也随之而散,他根本没想平叛。”燕北自顾自地与高览相对而坐,摊手说道:“而叛军这边,张举张纯引乌桓十余万兵马南下,中山、常山、乐平、赵国、广平、巨鹿、安平、河间皆陷……张举于渔阳,张纯屯兵肥如。”
高览的眼睑微跳,这几乎大半个冀州全部被叛军攻陷了,待燕北说完急忙说道:“这不可能!朝廷怎会对冀州反叛无动于衷!”
“朝廷派兵了,让并州的匈奴人出大军,经河东河内至冀州平叛,但中间出了点意外……近年来叛乱频出,朝廷先是让匈奴人打西北羌乱,又派他们打冀州叛军,再加上早几年的黄巾。”燕北拇指与食指相按,比出一个三字手势,说道:“匈奴人怕汉朝征发不停,把他们单于杀了,东出平叛的左贤王于夫罗滞留河东向朝廷上表,不走了。”
燕北看着哑口无言的高览,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眼下,朝廷帮不了冀州,如果你希望张举张纯的反叛失败,我需要你帮我,做燕某的亲卫,随我去一趟肥如。”
高览一时愣住,不知燕北究竟想做什么,却见燕北已经长身而起,转身出去了。
燕北走出去,才转头对他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在牢房里还没待够吗?跟我走吧。”
这个燕北,和高览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有那么多人可供驱驰,为什么要高某一阶下囚做侍卫?你既是叛军首领,又为何想要冀州清平?”
燕北笑了,“找你帮忙,自是因为要闯龙潭赴虎穴,非大勇者不能助我……我想活着从肥如回到邯郸,自然需要你的勇力。至于说反叛……你我的区别无非是叛乱发生时,你在平乡做司马,而燕某人则在中山做军侯,是否叛乱不是人微言轻所能决定的。”
“更何况,就算是反叛,我汉家土地上我汉人打生打死,那都没什么关系,跟着谁当兵吃饷不是天经地义?可任由乌桓人在我的土地上胡闹?不行!”
高览站起身,闻言笑了,说道:“我记得你们幽州有位公孙都尉,提起乌桓、鲜卑之类的边疆异族也是这般论调。”
“哟,你也知道我们幽州猛将公孙伯圭?”燕北开心地边走边笑,笑的自然不是高览知道公孙瓒,而是他说话的语气已经不想生死仇敌一般,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对他来说。“公孙瓒和我不一样,至少公孙都尉不会如我这般明目张胆地支持叛乱。”
……
在平乡城县官寺,久经牢狱的高览与风尘仆仆的燕北休息了一日,洗尽风尘穿戴整齐甲胄,两人四马出发。
从平乡出发,奔赴肥如。
“越向北走,乌桓人的行迹越多,郡县则越显萧条……燕校尉,你担忧的不错。”高览勒住坐骑翻身下马,他们今夜要在荒郊野地宿营,所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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