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冬之时。
天朗气清,故宫的红墙越发艳了,也越发高了。厚重的城墙之外,护城河仍在,旧的日子却已一去不复返,日新月异,改天换地。
城墙之内的世界,寂寥空荡,每一层的墙,掩藏每一个秘密。
顾云深已年迈,他坐在轮椅上,由着顾恺明将他从故宫博物院的大门推出,抬头看看天空,似乎天气是要变了。
“爸,我回去拿个东西,您在这里等等我。”顾恺明早已过继给了顾云深,顾云深一生未婚,无儿无女,顾恺明便待他如亲父一般。
顾云深点了点头,顾恺明将他推至宫墙一角,赶紧转身往博物院里奔去。
顾云深今日的事情有些多,先去了一趟国家博物馆,又来了一趟故宫博物院。
国博计划将“北京人”头骨化石展出,那是1966年裴文中主持发掘出来的一枚额骨化石,是目前国内保存的唯一一件“北京人”头骨化石真品,与战争期间丢失的那些“北京猿人”头骨化石属同期之物。
几十年来,他们依旧没有找到那些丢失的“北京猿人”头骨化石,有人说它们或许已经被日本人带回了日本,也有人说,也许是被日本人丢在中国的某个地方。更多的人相信,当年战乱,为了防止猿人化石落入日本人手里,中国人宁愿将其毁掉。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得不三缄其口。这件事牵扯太多的关系,也会产生极大的影响,真相在这些影响面前,微不足道。
他们没有找到“北京猿人”头骨化石。
顾云深也没有等回傅怀音。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顾云深闻声望去,见两个小孩子正沿着故宫城墙走,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一面走一面说着什么,声音稚***声奶气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人老了,便愈加喜欢看这样简单美好的孩子,喜欢去追忆属于自己的孩童时光。顾云深想,他与傅怀音初遇之时也差不多这般大小吧,那时傅怀音像个小大人似的,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人生一晃数十年,记忆里最清晰的,竟是数十年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些他与爱人的往事,年华似水。
“太爷爷!”那个小男孩突然朝顾云深奔过来,顾云深愣了一会儿,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这才看清了奔至他眼前的曾孙子。
“筠之啊,是你啊。”顾云深抬起手默默顾筠之的小脑袋,“你怎么在这里?”
顾筠之眨眨眼:“爸爸带我来的。”小孩子静不住,说了两句话便转头去找与他一块来的小女孩玩了。顾云深笑了笑,由他们去了。
过了片刻,两个孩子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又传入了顾云深的耳中,他再望过去,见两个孩子离他很近了,正蹲在地上拿着一块青花瓷碎片说话。
“你怎么说它不是用的回青?这个颜色就是回青的颜色。”顾筠之满腔自信。
这孩子出生于鉴古世家,自小便受到专业的训练,辨别青花瓷颜料用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小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我总觉得颜色不对。用回青烧出来的青花瓷,蓝色中泛紫色,但这个颜色是蓝紫色,肯定混了其他的颜料。”
顾筠之不服气:“你骗人,我怎么看不出是蓝紫色?它就是蓝色泛紫色,不是蓝紫色。”
顾云深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有些触动,喊了两声,叫顾筠之将那碎瓷片带过来给他瞧。
顾云深年迈眼浊,视力已不太好了,可他功力还在,费的时间久一些,便能看出这颜色差别。他心中惊异,他与傅怀音皆是鉴古奇才,辨色能力本就比常人强上许多,可这小女孩……
顾云深让顾筠之去叫那小女孩过来。
小女孩扎了两个马尾辫,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却有些怯,看他时也有些躲闪。
顾云深脸色和蔼:“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躲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叫许清如。”
“太爷爷,她是爸爸的朋友的女儿。”顾筠之补充介绍。
“许清如……”顾云深口中喃喃自语,而后笑了笑,将陶瓷碎片还到小女孩手中,“好孩子。去玩吧,别割伤手。”两个孩子便到别处去玩耍了。
顾云深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微仰起身子靠在轮椅背上,天空风云变幻,光线暗了一些下来,大概是要下雪了。
顾云深再一次看向那两个孩子,他忽而想,要是他与傅怀音能生活在这样的和平年代,或许他们也会如他们一样,拥有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可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当初无数人的前赴后继,不就是为了今日和平的未来吗?
“怀音,你一定又会笑我傻了。”顾云深有些累了。
天上零零散散飘落了雪花,慢慢地便成了鹅毛,仿若柳絮因风起。顾云深挂在腰间的银铃响了起来。那是傅怀音的银铃,她当初住进沈宅后,便将银铃摘了留在傅家,此后顾云深去了傅家,将属于她的东西都带回了京城,不能见人,便睹物思人。
前方有些朦胧的光,似乎开出一树梅花。白雪落于红梅之上,绽开时便有芬芳。
风吹过来,扬动了梅花树下女子的黑发,她转过身来,朝顾云深盈盈一笑。
一如初见。
顾云深眼眶微热:“怀音,你终于来找我了吗?”
傅怀音没有说话,纤纤玉手伸过来,飘飞的红梅与白雪落于她的手背上。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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