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年前后,不知怎地,父亲就再没带他去过西宁王府,文若也再没了唐生的消息,每每向父亲打探,其父总是不言不语。这十年来,文若从未出过交州,起初,文若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直到这几年来,曲览封山开矿,从天南海北征召万余名劳役至此,关于此事众说纷纭,文若方有耳闻。文若始终怀疑,十年前西宁王与父亲之间定有大事发生,否则其父陈卿嗣决不会无缘无故与西宁王佑十年不相往来。
大雨些许不停,风渐凉,乌云渐开,一缕阴森发绿的阳光笼在文若身后的湖面上,映出靛青色涟漪,仿佛有一块大石要从湖央的漩涡中浮出水面。
文若沉思许久,终于开口道:“老先生,当年家父为何与西宁王交恶?是否真如黝黑子那几个劳役所言?”
“不然。”丘忠鹤下意识裹紧了破烂外翻的衣裳,下颚紧收,尚有话说。
文若听后,心绪有所宽缓,不料那丘忠鹤提起嗓门,振振有词道:“令尊大人何止不敬?其酒后失德,色心毕露,丧尽天下士子之尊,与qín_shòu何异?当年西宁王四十寿诞上,令尊大人公然于后殿欲对王妃行玷污之事,岭南文武百官皆在场,老夫也是亲眼所见,这些陈年旧事,在公子面前就不必多言了。”
“你说什么?”文若眉皱入眼,心跳骤快,五脏六腑仿要从胸口中呕出,指着丘忠鹤脑袋,强忍大怒道:“你再说一遍!”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朽字字说得清楚,公子诚心请教,老朽直抒胸臆,公子清高尊贵,老朽丑陋卑贱,就算杀了老朽,事实俱在,岂能更改?但愿公子日后洁身自好,切忌重蹈覆辙,遭天下士子所不耻。”
丘忠鹤字字如刀,一字一字刺入在文若的心里。文若听后,整个人失去意识,瘫软下来,双腿使不上力气,脸上杀气尽褪,久久不语,只觉双眼肿胀干涩,喉中痛痒难当,一时间,恨不得寻颗树桩,一头撞死,方能解脱。
许久过后,文若长叹一口气,咬牙无奈道:“你走吧。”
丘忠鹤见文若出奇镇定,心疑道:“公子当真放老朽生路?”
此刻,文若已是面无人色,摇头垂首,默声叹道:“子债父偿,天经地义,一为之甚,岂可在乎?”说罢,文若逆着湖光,头也不回,走入深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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