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邕州,忠承寺。”
“有何危险?”卓雅甩起发尾,仰脖问道。
“被官府抓去,我自是性命不保,妹妹自然会受到牵连。”
“这算什么,有我在,谁敢动你?走,吃饭去!”卓雅狠狠拍过文若手掌,颠着碎步,回房整理去了。
文若卓雅在巴州待了四日,时至农历四月十八,坐船巴水南下,行至渠州,转为陆路,东走涪州。过了长江,经十日之后,再经涪陵江南下黔州。到了黔中境内,阴雨不断,山洪泥流频发,车马不行,文若只得带卓雅步行山中,一路行得缓慢,到了牂牁境内,又用了半月时间。文若卓雅风餐露宿,山中阴气湿重,两人难免有些病怏,眼下离邕州不足半月路程,文若决定在牂州调整数日,再作辗转。
文若向当地客商租了两艘船舱,与卓雅住在余庆江码头之上。卓雅休了不足一日,喝下几碗汤药,炖了几只肥鱼,便已然痊愈,文若肺病又起,只得终日煎药,躲在舱中休息。数日后,卓雅与当地船家已打成一片,闲来无事,溜到鱼市,弄些新鱼,讨价还价就地开膛破肚,去了鳞片,火烧了吃,若是不足过瘾,卓雅跑到山户人家,贱买几斤当地酿的米酒,左右各拎一桶,就着半生不熟的鱼肉,吃得别有一番滋味。
文若当然没有卓雅那份宽心,自宇文孝直得知文若身份后,文若已知自己杀弃官妻之事,已弄得天下皆知,一旦被官府抓到,定是死路一条。一路南下,文若思乡之心倍增,不敢多做打探,亦不知交趾境况如何。一路之上,文若始终戴着帷冒,不敢露面,到了牂州,更是深入简出,不与卓雅四处游逛,亦不与当地人往来,饿了就拾些山中野菜,煮成汤喝,吃饱喝足,亦不在话下。
文若到了牂州的第五日,乌雨散去,天已放晴,阳光初暖,照在船蓬,煦煦暖人心窝。卓雅早早起来,从河上游的山上走过几个来回,回到船中,已是夜幕将至。卓雅饿着肚子,脏着小脸,身负男装已是泥点斑驳,见文若坐在船尾,整日不动,便走上前去,说笑道:“哥哥可知妹妹今天吃了几只大鱼?”
“不知,亦不想知。”文若见卓雅回来,头也不抬,掀开厚厚船帘,低头走进蓬中。
卓雅心里别着劲儿,也不多说,一脚踩在床上,放下码头栓绳,坐在船头,双手划起长棹,船身渐渐驶出码头,向河中游去。
“你不习水性,不动船技,一味蛮力,再闹下去,明日我便不辞而别,好叫你自己游山玩水。”文若窝在舱中不出,声吝奚落道。
“哥哥才舍不得呢,妹妹不是胡闹,只想带哥哥去镇中逛逛,权当解解闷也好。”卓雅轻舒长臂,手中长棹轻柔划开江中倒月,脚下泛起朵朵水花。
文若有些昏晕,起身走向船尾,俯首江面波澜,眼前一片碧波茫茫,不见码头暮色,心中茫然有所消褪。文若沉静回过头去,见卓雅冲着自己傻笑,心中泛起点点欢愉,说道:“对症方能下药,贤妹若想帮我,乖乖待着便是,再过几日,等南下道路晒干了,也好养精蓄锐,离开此地。”
“兄长事事都要算计在先,难道不累?”一缕薄绢山雾蒙过船蓬,卓雅扬起左臂,回头悉心问道。
“事在人为,唯有努力,方能在危难之中,获取一线生机,兄长你我三人九死一生,你问这些,纯属多余。”
卓雅见文若嘴上不饶,醉笑连连道:“妹妹知道哥哥忧心忡忡,以后不问就是了。”
文若斜嘴一笑,不信问道:“那贤妹倒是说说,愚兄所忧何事?”
卓雅横下船棹,掷在船板之上,任船随水流飘荡。卓雅钻进船蓬,走到船尾,抚在文若肩膀,噗嗤笑道:“哥哥怕妹妹哪天走丢了,找不到了,是与不是?”
卓雅见文若沉吟,似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得意说道:“妹妹才不会离开哥哥,要是妹妹走丢了,哥哥守在原地就是,等妹妹回来寻你。”
文若嫌弃地挪开卓雅手腕,沉缓背过身去,低声冷冷道:“胡说八道。”随后坐下身,略显消沉,双眼痴望天边,面颊映着粼粼的江中碎月,陷入寂静之中。
小船自由随波,静静源流下游,文若卓雅吵嘴的工夫,船已出了江畔,绕过半边山峦,再过一道水湾,便是小镇。
卓雅无事可做,坐在文若斜侧,脱了鞋袜,将双脚浸入清凉河水中,扑腾溅起水花,自己嬉闹起来,却听见耳边文若幽幽长叹,头也不回悠哉挖苦道:“贤妹旱脚一双,戏水于江,也不怜惜江中鱼儿遭殃,熏染抱恙,岂能活命?”
“腐儒!腐儒!”卓雅怎料文若这般说辞,一时羞愤,本欲收回双脚,却不想认栽,反而踢得更加厉害,将河中水花片片溅在船上。
文若暗自得意,像题写出千古名作一般,吱吱笑成老头。卓雅见文若心情有所舒缓,也少了几分顾虑,开口说道:“妹妹自认识哥哥一来,觉着哥哥不同常人,有时深藏不露,有时喜怒无常,妹妹不知哥哥心中孤苦,多少能感同身受,想替哥哥排忧解难,却不敢问,被哥哥胡乱骂上两句,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文若知卓雅心气极高,却不知她为了自己,竟能做到如此,心中感动,却不得言表,转念垂头道:“贤妹还有不敢之事?”
卓雅不答,睁眼过来,凝视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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