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与冷雨涌进狼藉的指挥室内,在妖魔的侵袭下,这里几乎快变成了废墟,好在主要功能还没有被破坏,弗洛基便掌控着染血的舵盘,令晨辉挺进号在这风起云涌的海面上前行。
加隆倒在一边,因为脚腕的伤势,他很难进行长距离的移动,因此在弗洛基的命令下,只有克拉夫和塞琉沿着破损的长梯离开了这里,加隆则在这里陪伴着弗洛基,进行着这最后的行程。
看着那佝偻但又高大的身影,加隆心中的恐惧荡然无存,他握紧散落在一旁的折刀,准备应对有可能爆发的危险。
弗洛基站在舵盘前,迎着狂风暴雨。
这片汹涌的大海带给人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可在弗洛基的眼中,它是如此的美丽,就像金色的麦田,让人沉醉。
弗洛基的一生都献给了对寂海的探索中,为了造出能深入寂海的大船,他全力支持棱冰湾造船厂的建立,允许各领地之间的贸易,贪婪地掠夺着财富,从而造出一艘又一艘更为庞大的铁甲船。
也因为这诸多的原因,弗洛基实际上很是擅长操控铁甲船,哪怕是身下这艘陌生的晨辉挺进号。早在从角鲸号上活着离开后,弗洛基便开始学习这些。
“老朋友啊……”
弗洛基低声念叨着。
尘世的巨蟒在风暴海雾之中探出身躯,布满锈迹的角鲸号驶出风浪。
一瞬间弗洛基有种回到十年前的感觉,他仍被困在那场仿佛没有尽头的风雨中,十年间所经历的一切,只是短暂的梦境而已。
什么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只有他自己。
雄壮的身体变得佝偻,强劲的肌肉开始萎缩干瘪,花白的头发凌乱地垂下,狼狈不堪,身上还沾着尿骚味,可他的眼神依旧明亮,潜藏其中的灵魂狂热不止。
“大人……棱冰湾……”
见到弗洛基的复苏,加隆终于从狂喜中回过神,然后悲伤地倾诉着。
“别悲伤了,加隆,至少不用为棱冰湾悲伤。”
弗洛基目视着前方,一直以来他的眼神就没有挪移过。
被侵蚀影响的漫长日子里,弗洛基梦见自己游荡于这片寂静的大海之上,这片空寂静默的大海。
有时候他能从海面的倒影里看到现世的一切,有时泛起的微风也会吹来众人的话语。
这一路的行程中,弗洛基虽然陷入了疯狂,但他很清楚周围都发生了什么事,棱冰湾战役,妖魔们的厮杀,寂海的前行……
弗洛基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无所畏惧,也无所依恋。
“虽然对你而言,这些话有些残忍,可事实便是这样。”
弗洛基握着舵盘,冷彻的寒风令他渐渐地失去了知觉,可逐步异化的身体,越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生命力,让他能屹立于其间。
“棱冰湾对我毫无价值,加隆。”
加隆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眼瞳僵硬。
“一直以来驱动我的都是这片诡秘的大海啊……无论是棱冰湾,还是造船厂,还是其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现在啊。”
弗洛基的心情美妙极了。
加隆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听着弗洛基这残酷的话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智都要被撕毁了,这是远比妖魔的侵蚀,还要憎恶的一切。
他所坚守的东西,所执着的东西,都只是弗洛基的工具,达成目的的工具。
弗洛基从不在意什么领地权力,一直以来,他的内心里想的只有寂海。
或者说……那份尚未被补全的海图。
弗洛基微微攥紧折刀,他能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加隆复杂的情绪,还有更多难以明确描述的事物。
最后叹息声起。
加隆拄着折刀站了起来,神情低落,目光里却有着明亮的光。
“是您给予了我第二次机会,如果说这是您想要的,那么这也便是我的了。”
他抓紧扭曲的钢铁,让自己稳稳地站住,另一只手握着折刀,守卫在弗洛基的一旁。
弗洛基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自己变得畸形的身体。
“霍尔莫斯!那只不过是头野兽罢了!祂遵从的只有本能,毫无智慧可言!”
甲板上的洛伦佐听闻了弗洛基的回应,与他的猜测相似,眼前的海蛇就如同那些守望者一样,没有丝毫的智慧可言,有的只是在某种规则下行事的定律。
【调整船身,我将用阿斯卡隆对其炮击。】
洛伦佐的声音在弗洛基的脑海里响起,两人都是相似的疯子,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弗洛基当即控制着晨辉挺进号转向,而洛伦佐也在第一时间操控着黑天使在甲板上狂奔。
【所有人寻找掩体。】
狂奔的途中,洛伦佐向着所有幸存者发布着命令。
战斗到了此刻已经不是凡人所能参与的了,这是伪神之间的战争,他们就像在决斗场上相向冲刺的骑士,双方都架起了沉重的骑枪,只待相互交错的那一刻分出生死。
阿斯卡隆便是洛伦佐的骑枪,血鲨号的撞角成功在海蛇的身上开出了一道大洞,恐怖的生命力在其上复苏,但想要自愈这样恐怖的伤势,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便是洛伦佐的机会。
只要阿斯卡隆能精准地命中伤口,将海蛇的躯干贯穿,洛伦佐便能趁祂虚弱之际进行【间隙】入侵。
入侵伪神的【间隙】,入侵守望者的【间隙】。
洛伦佐努力不让自己往下想,他根本不清楚会在其中遇到什么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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