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归提督学院管,因考生人数多,有两千多人,考试地点设在了贡院。
这是谢尚头一回进贡院考试,但因先前在家模拟过许多回,坐进只两块木板的考号倒是没啥不自在。
李满囤这两天也在谢尚宅子模拟过考号,加上他原是苦出身,且院试就考两场,一场只考一天于他也不算难过。
一时试卷发下,李满囤看卷子果是背默诗文两样一卷考,不敢耽误,赶紧瞅了瞅文章题目,然后一边打腹稿,一边开始磨墨……
主持一省学政的大宗师吴钧在开考后背着手从通往各排考号的甬道上慢慢走过,重点审视头几排考号里这一回府试的名列前茅者——至于历年没考中秀才的童生,吴钧几乎不作关注。
礼部的历史数据统计显示朝廷十之**的举人都是童生秀才连中,而这个数字在进士身上则差不多是十成十。
全神贯注写字的谢尚敏感到有人在打量他,但他不为所动——他爹说了,殿试就是在当今圣上和殿试管的眼皮底下作文。
一个慌张就可能影响前程。
他得早早习惯考试时被人注视。
注视,特别是被考官注视是好事,说明考官留意到你了,开始考察你了,这时候不要怕,要好好表现,记住越从容越好,要禁得住看!
要知道科举的目的是做官,而一个官,即便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但凡升堂审案,堂外无不聚集万千百姓。
所以这想做官还能怕人看?
做官就是这样,官越大,威风越大,看得人就越多——怕人看,是做不了官的!
谢尚想中状元,想着得有天下文魁的气度,于是坐得越发端正了……
大庆朝所有的大宗师都出身翰林,吴钧也不例外。他是谢子安前科的探花——别看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才五品,但只要外放学政,立刻就能升到和一省布政使同级的正三品,且因为是钦差排位还在布政之上。
要不怎么说翰林院清贵呢?
似吴钧的同年都还在五品知州任上烦恼怎么才能升知府的时候,他已然穿上了正红官袍,成了一省宗师!
谢子安进翰林院的时候,吴钧还没外放,自是认识谢子安——今儿在一排考号里吴钧也是一眼认出了谢尚。
没办法,父子俩一个模子,走在人如潮涌的大街上都能一眼认出,何况是在他这儿已挂了号的一府案首。
吴钧看了一会子谢尚不急不徐的研墨方把眼光转向旁边的文明山。
作为江南文家的小少爷,文明山一贯的养尊处优,不拘小节。
五月仲夏,天已经开始热了。时文明山一手研墨,一手折了草稿纸挥着当扇……
吴钧的目光在文明山的扇子上停留了一刻,又回头看了一眼正经危坐的谢尚,心里便有了偏向……
三天后发榜,谢尚案首,文明山第二——听到文思看榜回来的告诉,文明山呆住了:他怎么会不是案首?
这不可能!
“你是不是看错了?”文明山觉得一定是文思眼花了。
“三爷,”文思苦笑:“小人也不敢相信,特地看了好几回!”
“我不信!”文明山穿着一裹圆的家常袍子散着裤口趿着双拖鞋起身就往外:“我要自己去看!”
文思眼见拦不住,只能赶紧让人备车,自己则迅速地提起鞋抱起外穿衣裳快步跟上……
院试第一场取秀才名额的两倍,整四百名。发的依旧是圈榜,因为人数多,写成了内外两个圈。
文明山跑到提督学院外的布告栏前看到谢尚和自己的名字虽同在内圈中间位置,但谢尚的名字确是比自己高了半寸,立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泄了气——他真的只是第二!
“明山,”同来看榜的江南学子应用看到方明山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排谢尚后面去了?”
文明山茫然道:“不知道啊!我觉得我文章做得挺好!”
“前儿也都录给你们瞧过了!你们也都赞好!”
“是啊!”应用不解道:“你那篇文确是警句连连,句句珠玑,比我们都强——难不成谢尚做得比你还好?”
文明山……
想到谢尚父辈两代翰林,自大惯了的方明山一时间还真不敢托大。
谢尚今年头一回参加科考,市面上还没有他的文章。
本来上回见面原是极好的以文会友的机会,但因为不欢而散他就没能和谢尚说几句话,更别提谈论文章了。而留下来的人也未曾从谢家人手里讨到谢尚的府试文章——竟然谁都没有!
“好不好,”文明山苦恼道:“得等今年《科考优选》出来后才能确切知道!”
应用想想也是,只能拍着文明山的肩膀道:“文老弟,明儿一场可就全靠你了!”
“咱们江南府士林雄霸江州的金子招牌可不能砸咱们手上!
涉及一府学子的脸面,文明山握拳:“我尽力!”
听到显荣的话,李满囤简直要乐疯了——他竟然考中了内圈,而且名次还不错,是一百五十七名,比谢家的谢允甘、谢允斤和谢子苙还高。
“岳父,”谢尚替李满囤分析:“这一场有背默,看来您答得不错,该是全答对了!”
院试第一场取名次是先看背默,再看文章——但凡背默有误,文章做得再花团锦簇也都排在全对的人后面。
背默是基本功,基本功不过关,就是治学态度不端正,走不到人前。
李满囤看看自己的名次,也禁不住感叹:“到底是院试,背默全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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