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讲完了,犹是有些气愤,还要大大唾弃一番:“本末倒置,本末倒置,这等不入流的小道,岂能在稷下这等天下大宫宣讲三日!”
“我那邻居欺我,荒谬至极,着实可恨!再不来了!”
稷下之外有人大发牢骚的事情自然不被宫内留下的人们所知晓,不过纵然知晓,他们也不会多费心力,如今心思活络者早已明白数字之道究竟何等可怕,万物皆可列为公式,这天地之间又有什么是不能用阴阳数列表示的呢?
而像是苏厉,他便醉心于数学之中的阵列之法,这是他本质使然,纵横策士,往往视天下黔首,乃至于士兵,士宗都为数字,冰冰冷冷,不含有任何感情,士兵不过是个基数,人口不过是个交易,土地,不过是个筹码。
或许也正是这种“透彻”,才让苏厉深陷数学之中不可自拔。
策士对于数字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他们不仅要能言善辩,同时逻辑思维能力更要缜密强大,否则面对敌国君王,士族时,若不能巧舌如簧,那便是要被人剐肉剥皮,杀而烹之的下场了。
数学有人喜欢,有人闻之色变,犹如龙虎在前,这也是世间常情,而出去那人认为数学无用,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因为他本身位置不高,权利不重,读过二三圣贤书,游过七八十里地,所见之物皆是眼前,这并没有错误,只是因为他本身站的不高,亦并无大志的缘故罢了。
无大志不见得是坏事情,天下的众生是层层叠叠的,有高处者便有中等者,便有次等者,便有底层者,从古至今,从来如此,区别只在于上如何待下而已。
程知远宣讲稷下,其中主要原因自然是荀子之邀,若不是为了那六部传世剑经,程知远何苦走这一遭,不过来稷下这一趟确实不亏,宣扬道理,荀子不仅仅是为程知远找了个舞台,同时也是为世间开了条新的道路。
并且这条道路从蒙昧立刻转向清晰,从坑洼立刻转向平整。
用时不过二十四个时辰。
稷下学宫乃是当世最大的“高等学府”,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战国的精英,在这里宣讲从来都是最好的选择,不论宣讲者出于什么目的.....
数学的作用在于抽象思维和逻辑推理能力的训练,所以它不绑定现实生活中的任何一项具体技能,但它却是一切工、科的基础。
物理,化学,生物,天文,水脉.....这些每一个都和数学算经息息相关。
程知了一下。
他忽然转过头去,看了一下正在奋笔疾书,照抄“黑板”的嬴异人。
自己这三日宣讲,稷下诸人虽然兴趣极大,但都没有出现如嬴异人一般噬数如命的人,而这位未来的秦王,在经历了跟随自己的这短短时间之后,在未来又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
是继续回归历史,照本宣科,从去邯郸为质,再到吕不韦登门拜访,随后拜见华阳夫人得名子楚,再后娶赵姬,回国登临王位,最后走完三年秦王路,年纪轻轻便归天而逝?
还是说.....走上另外一条,只存在于惋惜与幻想中的大秦之路?
仙秦神话?
程知远转过了头,而异人这时候似乎才发现不对,他抬起头来,看向程知远,此时学宫的大窗外,朝阳的光辉照射下来,明媚的冬光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把程知远映的,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辉光之中。
熠熠生辉,耀世明华。
那是一个让嬴异人终身难以忘却的侧影。
直至后来,异人也曾想过,如果当年没有在稷下学宫遇到程知远,那么后来他的未来走向,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他很庆幸,无比庆幸。
这个念头正是从这个时候生起的。
异人不知道程知远想什么,他只是觉得此时的先生,侧对辰龙之华,沐浴冬日金光于身,宛如天上神祇,又果是谪世仙真。
“周易之中,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但世间之数本有五十五,故大衍之数在数算之中,作为辅助,而不是一个公式,他相对于五十五天地总数来说,是取其五十,又散其一,不是完全,要看题下式......”
“这源自于河图之五,五数居中而不动,是恒定数,故而周易之中,把此五数减去,故而剩下的便是大衍五十......”
“得五十五数归于一,此一,我们称为太一,寂然无声,其一不动,万化冥会乎其中......”
“龙素,昨日我讲的圆周率,易盘,后其加上的小数点,你还记得吗?”
程知远忽然点名,龙素一愣,便起身,清越之音犹如古筝轻弹,把昨日程知远所说关于小数点的道理一一复述而来。
“太学主称此类数字为微数。”
程知远点头:“不错,微者极小也,微数之学,是指整数之外的数字,这里我要说一下我在某本无名古经中所看到的递减称,分别是‘分、釐、毫、丝、忽、微、纤’。”
“昨日说易盘,其中三点一四一五,可以读作三又一分四釐一毫五丝,但事实上,这样读起来,再向后便没有办法增加词汇,因为易盘是一个无穷不循环的微数,数无穷而词有穷。”
程知远在木板上写下圆周率,随后画了个圈。
“既知其子,复守其母,万物之数都具有一个母相,故中五与八相加得十三,十三与八合又得二十一,二十一与十三合得三十四,三十四与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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