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衿一口气堵在心里,也不示弱。她跟他握手,礼貌微笑。“你好,旁先生。”
真像他们第一次互相认识的那样。两只手交握几秒,随即淡淡松开了。
旁政问,“还有什么麻烦吗?”
雷西说,“给加了油换了船锚几个螺丝,就是一会儿得试试水,还有就是那船上的罗盘和指南太老了……不太会看。”
旁政把烟按灭在石阶上,往上走了两步。“走,去看看。”
仨人没多犹豫,又一起往港口去了,留下顾衿一个人站在那里。走了两步,旁政无意问雷西。
“你们怎么安排顾小姐,明天五点走,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胡澎:“没事儿,不用惦记她,站台有我们租的吉普车,累了她就回去睡了。”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见到那辆吉普车了,三菱拉货的,后排已经睡了两个人,她还哪有地方躺?
旁政抿着嘴唇,“安全吗?”
雷西解释。“在外头风餐露宿习惯了,没什么安全不安全的,离得近,小顾自我保护意识挺强,出不了事儿。”
旁政,“你们一直都这样?”雷西说,“对,一直都这样。”
旁政点点头。“辛苦。”
他没再说话,只加快了脚步往他们租的那条船上去。
船上的罗盘确实有些年头了,旁政弯腰鼓捣了一会儿,才给雷西说辨认的方法。
他站在操作室,因为身高的关系微微低着头,声音低低。“老式八方位的家伙,方位角正北,就是北极,是0°。”旁政指着罗盘的正上方,手往右移,“然后顺时钟90°是东,180°是南,270°是西。每个邻近方位差45度。”
雷西凑过去看,皱眉问。“现在指的也不是正北啊。”
旁政又把手往左一划,指着正北的方向。“现在是晚上,等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就是了。”
雷西直起腰,看向旁政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尊重赞赏。“厉害,您常跟着船队出来?”
旁政收回手,“像这回走这么远的,是第一次。”
旁政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带了点京音,胡澎问他。“您是北京人?”
旁政不置可否,笑了笑。“我在北京长大。”
胡澎感慨,“怪不得呢。”
难得在异国他乡碰上同胞,他第一眼就觉得旁政有点眼熟,胡澎打量着他,瞧瞧他的穿戴又瞧瞧他的脸,终于觉出哪不对味儿了。
试水确认安全之后,旁政留他们在货轮的船舱里住一夜。雷西考虑张教授夫妇年纪大,身体吃不消,又想了想顾衿,再三道谢着答应了。
一行人回去找那辆租的吉普车,旁政站在货轮的码头等。
车子慢慢开过来,果然像雷西料到的那样,顾衿已经睡着了。
为了不打扰车里休息的张教授夫妇,她睡在皮卡后面拉货的敞篷里,趴在行李箱上,怕受风,身上还盖着挡脸的夹克。
她睡的不□□稳,一直皱着眉,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惊醒。
雷西他们安顿着张教授夫妇和行李,一面小声讨论着要不要叫醒顾衿。
“我喊她起来?”
“别了,她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会儿给她抱上去吧。”
胡澎搬着行李箱,坏笑。“你抱我抱?”
雷西踢了他一脚,又回头看了看顾衿。“我来,你搬完这个去睡觉吧。”
旁政无声无息的站在车旁,听着他们对话,忽然低声说了句话。
“我来吧。”
“什么?”雷西和胡澎一起扭头看他。
只见旁政手脚轻缓上了敞篷车,牢牢抱起顾衿。顾衿的脸被夹克挡住了一半,因为惯性又偏头向右歪着,这下便彻底隐藏在旁政怀里。
旁政抱着她从他们面前走过,轻描淡写的。“我来,我送她去船舱,一会儿再出来帮你们搬。”
他高大的白色背影很快消失在货轮的船舱里。
胡澎放下行李箱,拽着雷西小声嘀咕。“这哥们儿,深藏不露。”
雷西不动声色。“怎么说。”
“身上就带着那股子公子哥的劲儿,你瞧他穿的戴的,哪个都不是便宜货,怎么就偏偏这么巧对咱这么热情?保不齐心里憋着坏,小心点儿。”
雷西反问他,“对谁憋着坏,你还是我?还是张教授?”
胡澎嘶了一声,“小顾啊!!那姑娘年纪轻轻的,你看刚才大老远俩人那样儿,肯定不简单,搞不好啊,是想借着咱泡她呢!”
“也奇怪,平常顾衿睡的那么轻,这怎么抱起来都不见醒?你说——他不会趁着刚才咱们没在,给她下药了吧?”
胡澎的眼睛睁的老大。
雷西没说话,他想起了刚才在石阶上见到两人的样子。他鼓着劲儿,一把提起两只箱子送到船上,借着船工的力上了甲板。
他紧跟着旁政,声音笃定清晰。“不会。”
“他不是那种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君子两相交,便知同道否。
…………
旁政踢开船舱一间休息室的门,那是船工知道他来特意收拾出来的,床比其他宿舍要大,要干净,虽然这样,这里的空间依然很狭小。
他给顾衿放到床上,捉着她脚踝给她脱掉鞋,然后拉开她挡在脸上的夹克。
自始至终,顾衿一直都没醒。
他坐在小沙发上盯着她,摸出烟放在嘴里,他以为她是装睡。
可是看着看着,旁政感觉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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