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岩满意地颌首。郑绪诚的性情他看一眼就摸清楚了,稍稍一激,就能把他心中的那股少年正气和相伴而生的鲁莽激出来。
冲动之后,郑绪诚又稍稍冷静了一些,不禁对刚刚不经思考地应允生出一丝后悔。
“郑大哥。”鹅黄色的身影近到他跟前,低声叫他。
郑绪诚转头看见云清担忧的神色在眉心笼起,他回忆起了那晚花船之上,他仓皇失措地从船妓身下逃离出来被众人嘲笑时,她的表情。
他阖眼叹了口气,下了决心似地安抚她:“没事,这不是什么大事。”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林崇岩冷眼乜着桌子那头的两人,不悦地说道:“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也能被云小姐看得这样重。”
“呵”,云清转过脸向着里侧暗暗嗤了一声,她不想和他争辩了。
郑绪诚伸手轻轻拍了拍覆在她肩头的鹅黄狐绒斗篷,似是想拂去她心中仍然留存的担忧。
噔,噔,噔
黄花梨木的桌面上,林崇岩的指尖一起一落,轻轻敲打出有规律的清脆敲击声,这声音引得茶桌那头凑近的两人同时回过脸来,疑惑地看向他。
一下,两下,指尖仍然轻轻敲着,直到云清忍不住发问。
“你还想做什么?”
“还有件事情与郑公子本人直接相关。”林崇岩终于收回手指,放在面前摆弄了一下指上的玉戒,慢声说道:“郑公子是巡抚大人之子,巡抚大人又兼着东南边境安宁的大事,圣上听闻郑公子进京,有意召见,应该不过两日,就会有确定召见入宫的旨意下来,还请郑公子早做准备才好。”
郑绪诚刚刚松弛下来的神情立刻收紧,意外又激动地向林崇岩确认:“真的?圣上要见我?”
林崇岩侧脸抬眼,微微颌首。
郑绪诚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没想到,在来到京城一个多月所求无果之后,事情还能峰回路转。面见圣上,就能把福建的情形向圣上吐露,就能让那一道道石沉大海的奏折里写的内容昭于庭前!
“多谢督公。”他小声地道谢,却又同时再次红了脸。
林崇岩微笑:“谢我什么?这是你自己的造化。”
他凝视对面的两人,对面云清和郑绪诚相互侧首对视了一眼,激动的欣喜之色尽显目光之中。
一个是一身鹅黄青绿碧玉年华的少女,一个是丰神俊逸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站在桌边一侧自成佳偶,正与另一侧的自己相隔对立。
他的脸色一点点暗下来。
“而且郑公子的造化还不止这一点。”
郑绪诚回过身,疑惑又期待地望着他。
“圣上早就听闻郑公子俊朗不凡是个意气少年,至今却仍无婚配,因此有意赐婚,想将刑持中刑大人的独女许配给郑公子。”
“什么...”郑绪诚的期待立刻被意外取代,还没来得及将震惊消化,他的心就已经重重地沉了下去。
林崇岩看向郑绪诚身旁的云清,但见她的脸上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色。
面前这两人的反应,倒让他心头多了几分畅快。
郑绪诚面如死灰,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圣上...圣上真的有这个打算?”
林崇岩答道:“这是圣上初步的想法,还没最后定下来,结果如何,还需要看最终的圣意。”
郑绪诚情急出口:“那...那请督公劝圣上收回成命吧!”
没有回答,眼前只有林崇岩那张阴鸷的面孔。许久许久,郑绪诚的心悬起来,又沉下去,只觉得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诡异,一股无形的气流环绕周身缓缓收紧就要将他窒息。
他的袖口被拉了一下,是身旁的云清伸手悄悄拉他。
“不要冲动。”她侧在他耳边轻声提醒。
他回过神,惊醒之下,冷汗瞬间渗出额头。
林崇岩一直静静抬眼盯着他,看着他的惊慌,看着云清小心地提醒,在良久的沉默后,开了口:“郑公子既无婚配,为何不能接受赐婚,还请给个合理的解释,我也好回去复命。”
“我...我是觉得配不上刑家小姐。”郑绪诚的冷汗流着,却仍想做最后的挣扎。
云清用力拉他的袖子。
林崇岩的身体朝椅背重重靠了过去,一只手放在桌上重新敲击桌面。
一下,两下,指尖敲出的声响回荡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临。
“因为你和云小姐曾经的婚约?”他终于开口。
郑绪诚垂下头,没回答。
林崇岩说道:“如果你因为与云小姐曾有婚约而不肯接受赐婚,我可以劝说圣上,只是到时难免触怒龙颜,你想面圣陈情的愿望可就要落空,要是圣上再降罪下来,那你的父亲可能都要受到牵连。这点,你想过没有?”
郑绪诚的目光完全黯淡了,盲盲地盯着地面。
云清突然挺身站在了郑绪诚面前:“大人不用担心,我们早就解除婚约了。圣上若真是赐婚,郑公子必然不会拒绝。”
林崇岩显然对云清的接言十分不满:“这有你插嘴的份吗?让郑公子自己说。”
“我刚刚一时糊涂,圣上的好意,我绝不会拒绝。”云清身后,郑绪诚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出。
“好。”林崇岩倏地起身,走到了厢房中央,背对停在桌边的两人,习惯性地转了转右手上的白玉扳指,又道:“既然如此,就请郑公子好好回去等候入宫面圣的圣旨吧。至于请你代为转交汪静汪大人的东西,我会之后安排人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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