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尔夹起一小块肉来塞进嘴里,嚼了嚼后咽了下去。
“我就搞不懂了,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腻了吧唧的,卖的居然还那么好。”
将筷子放下,张尔将腿盘了起来。
“你爸妈最近状态不错,大概是这么多年下来终于走出来了,过年之前我安排了他们老两口出去旅游,这会儿估计还在罗曼斯岛玩着呢,放心吧。”
“小琪呢……上个月我路上碰到过她,大概聊了两句,她还是没交新男朋友,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不其然你这根木头找到的人也跟你一样是根木头,认死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一个人过,唉……我会再劝劝她的。”
“肉肉前几个月上小学了,性格还挺雀的,听老师说班里的男生女生都喊她大姐大,也算是没折了我们俩人的威风,就是若缘天天嚷着让她淑女点,不过按我的基因估计是淑不起来了。”
张尔一边笑着,一边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大气不喘地说了一整通。
但随后便沉默下来,良久才叹出一口,将纸杯端起一口闷了。
酒精下肚,刺激起了全身上下的血管扩张,张尔顿时感觉冬日的凛冽似乎少了一分。
“你家的事儿呢也差不多了,今天来唠点别的吧。”
“秦临记得不,当时懒得搭理你的那个,躺三铺的,毕业不是分到汾山去了么,这几年混的越来越不错了,前段时间副局都给他当上了。”
“讲道理,他人是不错的,就是还跟上学时候一样,什么事都爱先算得算失,跟我俩注定走不到一块儿。”
“上学时候吧,宿舍里他跟我讲,他最烦的就是你这傻帽儿,脑袋不太灵光也就算了,还喜欢什么事情都抢着干,跟个憨包一样。”
“他当时就说,你这憨包什么都想身先士卒,跟嫌命长一样把破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爬不上去不说还容易背黑锅,下场肯定不好,所以就想绕着你点,以免到时候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牵连。”
“我当时还不信,觉得这世道总得有人直率一点,大家都跟他似的阴揣揣的,还咋相处是吧。”
“但你怎么就真的那么傻帽呢……”
“都说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那时候大家都避之不及,只有你个傻子顶上去了,你有那水准吗就敢顶上,那可是卧底……卧底的事儿你都敢揽……”
张尔再次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白酒。
“你说你吧,揽了也就算了,你个智障还没多留个心眼,当时那情况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了。”
“那帮瘪犊子也是毒,搁酒桌上灌你,完事了突然喊句‘有人杀人了赶紧出发’,你也是,起身干嘛?真的嫌命长是吧。”
“一桌子毒佬啊就你个傻帽下意识站起来了。”
“行了,这下落秦临嘴巴里了,大好年纪的,没了吧。”
“还好后来人大多都给抓住了,你也不算白没。”
张尔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摸了摸眼前这棵和人等高的树苗,树苗上积着一些尚未化去的冬雪。
白酒的劲头大致过去了,指尖的微凉感渐渐取代了身上的暖意。
“没了也就算了……”
“连个碑都不能立……”
张尔感觉自己的眼眶稍稍有些湿润,但还是眨巴了两下眼睛,硬生生憋了回去。
“没碑吧,也只能认了,你还只能埋这边,下面连个邻二邻三的都没……”
“他娘的……还得老子大过年的跑来看你一眼……”
张尔有些说不下去了,场面再次回到了沉默之中。
半晌过去。
张尔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视线顿时游离开了一些。
“涛子啊……我其实最近挺迷茫的。”
“以前有你在的时候,我感觉什么事情都很好理解,冲上去干,或者怂着就完了。”
“可这一次我总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不太真实……就像是幻觉一样。”
“他们都说是我想多了,做噩梦而已。”
“但工作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接触过了,只有这一次,让我第一次感觉到……”
“周遭很多事情好像……真的不只是表面上的模样。”
“虽然其他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感觉他们有什么在瞒着我。”
“不……也不能这样说吧,他们应该……也是完全不知情的吧,但是一定……有哪里是不合理的。”
张尔凝视着眼前这棵尚未长大的小树苗默然说着。
“呵……我在说什么呢……”
张尔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彻头彻尾的傻子。
一个人站在树林之中对着一棵树苗不停地嘟囔着,甚至寄希望于对方给予自己回应一般。
“假如你真能听到的话……别放心上吧,纯粹只是想象力过剩了而已。”
张尔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
差不多该回去了。
“慢点吃,当时宿舍里都说抢不着肉,这回可没人跟你抢了。”
“新年快乐啊,兄弟。”
轻轻拍了拍那颗小树苗,张尔随即转身向着墓园之外走去。
但还没走上多远,稍有些积雪结冰的地面让他不小心一个侧滑,随后便失去了对身体重心的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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