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影从雾气里走出来,峨冠博带,轮廓清秀,正是异控局大楼里,那个自称“妖王九驯”的白影。
“九驯”远远地朝罗翠翠和巩成功一点头,张手抓住一团风,那风卷起周围的浓雾,旋风似的在他掌心里打着卷转了几下,不等滚大,赤渊里就冒出一道火光,撞散了那团气流。
“朱雀骨封三千岁高龄,到如今只剩强弩之末,还是这样凛然不可犯,厉害。”“九驯”缩回手,舔了一下手背上的灼伤,笑了,转向罗翠翠,“我的‘碧涛大圣’,还能再给他们加把火吗?”
罗翠翠绿油油的脸上习惯性地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我的本行。”
他其实并不只会拍马屁和划水。作为善后科的老资格,精神系大能毕春生调来之前,回响音机操作都是由他主担的。回响音看似简单粗暴,其实颇有技术含量,毕竟谁也没有天魔那种压倒性的精神力。
要想把人的记忆修正好,需要很多场外引导、很多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有时甚至要在一个目标身上耗十天半月,反复加强暗示,小心调整,才能让目标平安回归正常生活,不留隐患。
非常耗心血。
不过后勤么,这点心血不算数很么。毕竟他们只是在人家外勤的英雄们冲锋陷阵之后,灰头土脸跟着打扫战场的“清洁工”。
罗翠翠胸口打开,里面居然有一台微型的回响音机,一头牵着血管,另一头牵着无数绿萝藤蔓,他像个专业的乐队指挥,闭上眼,轻轻地拨动调整着回响音机上的音频。回响音波通过绿萝藤传到地下,再借由植物们交错的根系,将那些信息扩散到四面八方。
回响音缭绕在每个人身边,浓稠地从人们不设防的七窍涌入,勾引着人心里晦暗难明的念头。
特能人在恐惧,普通人也在恐惧,夹缝中的人们更是无所适从。
回响音会激起人的共鸣,罗翠翠身为操控者,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其中,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他生在一个偏远的县城里,九岁觉醒特能,那会儿异控局初立,特能人筛查系统没有建设完备,没有人发现这株小小的绿芽,也没人带他去医院。
在漫长的少年时期里,没有人教过罗翠翠什么是特能、怎么控制他与众不同的身体,在学校里稍微跑两步,身上就会长叶子。他以为自己是怪物,不敢让人知道,只穿麻袋一样宽松的衣服,从来不敢挺胸抬头,长了叶子,他就躲进厕所里,偷偷地剪,怕极了,就剜自己的肉,用小刀往外刨那些芽,伤口常常发炎流脓,混着叶子里的腥味,他闻起来总是像具腐尸。
异类是没法好好生存的,他惴惴不安地揣着自己的秘密,被人呼来换去地欺负取乐。
直到他在外地打工时被醉酒的小流氓打劫,捅了一刀,要不是身上的叶子捆住伤口,可能就死在那天了,他用叶子兜着肠子,爬到医院,捡回一条命,因祸得福,他终于被特能组织发现了。
他本以为从此苦尽甘来,他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堂堂正正地做个人了。可是没想到在自己组织里,他还是边缘人。
植物系太多了,除非是特别出类拔萃、或者兼具其他谱系的能力,否则很难出头。何况就以他那点天生微弱的特能,根本就进不了安全部。普通人不把他当人,特能人不把他当特能。有一次换工作证,他们干脆错把他的身份录成了普通人。
多可笑啊,假如他是个普通人,那么半辈子的痛苦凭什么呢?
回响音是一种媒介,一些特别敏锐的精神系特能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感觉到的就是“嗡嗡”的杂音,没法分辨里面传播的信息内容,大脑则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回响音影响,因此所产生的一切想法,都好像是自发的。
只有善后科的解析设备能分析出回响音的内容。
黄局问:“不慌,先给我这外行讲讲回响音,变调是什么意思?变成什么了?”
“它现在的主要基调变成了激发恐惧和焦虑,简单说,受回响音影响的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去搜索‘异控局’和‘特能’的消息。”平倩如抹了一把鼻子上的热汗,迅速在平板电脑上打开了几个最热门的搜索引擎和社交媒体,“搜索关键词后,我们把当下最热门的信息依次用解析器排查了一次,解析器反应最大的就是回响音的‘共鸣点’——共鸣点可能是一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信息,是释放回响音的人配套设置的,听见回响音波的人,点开这些‘共鸣点’后,会本能地相信自己看到的,并且将里面的信息内化为自己的想法。”
“方才善后科的同事筛查出了两个共鸣点,其中一个说,三千年前人族封印赤渊,就是为了剥夺所有非人族的力量,把非人族都变成老老实实的奴隶;另一个说,这些特能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别被他们一时表现骗了,‘特能’怎么会为了保护普通人对付‘特能’?他们明明是自导自演,自己当坏人,再自己去抓,好名利双收。”
“坏了,东川的月德公那事……”黄局一激灵,“能联系相关平台,清理掉这些做过手脚的内容吗?”
“一直在清理,”平倩如说,“清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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