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昀知道皇帝是看不起以女色起家的俞家的,哪怕他也是俞家的女人所生,而皇帝也是憎恨齐国公府的,因为他觉得齐国公府的势力过大,威胁到了他的君权。
厌恶,憎恨,皇帝讨厌的那么多,最终,所有的人背叛他,背弃他,也该是他自己承担的结果。
忻朝在燕帝手里变成什么样子,齐君昀现在也是无所谓了。
他当一天左相,就做一天左相的事就是。
如若皇帝想让他闲赋在家,那也无妨。
只是这一次,他祖父告知他的忠君,也该从他的信念里抹去了。
谢慧齐见丈夫脸色淡淡,淡得她这个枕边人也猜不出他的心思来,她也是不敢多问,选择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人家里谁都不好过。
她能做到的,就是别让他们这个家真正地沉入谷底。
而别的家能不能挺过来,都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死去的,说得残忍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而活着的,必须承担他们的死去的所有悲伤,承担所有的后果继续活下去,谁苦,谁不苦,又有谁说得清?
就是她可怜她的舅母受半生的折磨,一天的好日子也没有过,最终还不是寿终正寝,而地底下的舅母如若泉下有灵,她也会为自己悲伤,为舅父痛苦,可又谁能抵得过还活着的舅父的痛苦?
老妻跟他悲苦半世,最终还是因他而死,他在这世上每活一天,想必对他来都是凌迟。
而表姐呢?丈夫,弟弟都在边境打仗,最后是生是死谁又能知?母亲死了,父亲又病了,她自己也快要不行了,她带着幼子们在谷府,哪天不是挣扎着过的?
都难,都苦。
每家都会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日子啊,谁又知道会成什么样。
谢慧齐心想自己真是不能倒啊,倒了,她的孩子们会如何?这个家又将会变成什么样?
她先前还想只要能好好把肚中的孩子生下来,即便是把这条命还给老天爷又如何,现在想想,她不能死了,哪怕是跟老天争这头命,她也不想还回去了。
她得活着,而且还得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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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齐躺在床上也是积极了起来,就是不能起身,也是把管事婆子叫到跟前,跟她们商量着府里的事。
灾年不好过,所以这时候国公府的物资更是要清清楚楚,每样都要算得清楚,花得更是清楚。
她也是把府里的用度都减了下来,以前再如何,家里的膳桌上再少也是要摆十二道菜的,她现在是减到了八道菜,仆人们的话,也是从三菜一汤减到了二菜。
这个主子自个儿都减了,下人们对自己只减了一菜一汤也无话可说,这年景,平常人家能桌上有一个菜都不错了。
现在大雪,来往非常不便,各庄子里的情况也不清楚,谢慧齐也是知道国公府的产业估计是大半都受影响了,但这时候也不能坐在家中不管,等到雪融再去处置,所以她也是跟齐君昀商量着把家里的管事派出去几个,先去最近的庄子把情况打听清楚了再说。
至少,管事们坐着雪橇出去,也是能教会庄子里的人做雪橇。
庄子不比国公府护卫多,是养了不少狗看庄子的,所以还真是能做成不少雪橇出来,不像国公府,所家里所有养的狗都加起来,也不过做了三辆雪橇出来了,挺不够用的。
谢慧齐以往做的那些应急措施总算在这时候显出用处来了,之前因国公府有那财力和人力,她的很多小办法也有实施的可能性,所以她出的那些小主意做出来也都算是有用,垒得整齐的柴火和备足了的黑炭,还有放在地窖里储存得当的冬白菜冬萝卜,还有挂满了三间大屋的腊肉,玉米棒和诸多干菜等,就是庄子里不送菜过来,也足以养活国公府一大群人一年了。
国公府的雪橇被齐君昀赶到宫里出没过一次后,满京城都是狗拉的雪橇了,齐君昀这日进宫,皇帝阴恻恻地看着他问起此事的时候,齐国公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家里一个养狗的下人想的法子。
皇帝也只是随嘴一问,没想多说,这时候他提起了问,就又问起了齐君昀,“现在西北想来也是无法打仗了,你说,朕叫太子回来如何?”
齐君昀看向他,不问他叫太子回来做甚,只是淡道,“能回得来?”
这种天气回来,这是让本就不康健的太子病死在路上不成?
皇帝被堵住了话,心口一阵窒胀。
宫变之昔,齐君昀令了自己身边的人去护东宫的皇长孙,但去的时候到底是晚了一步,若桑重伤,被她护在怀里的皇长孙也是胸中了一剑,皇长孙到底是救了过来了,可若桑已是不行了。
齐君昀也是知道皇长孙肯定求到了皇帝面前,想让父亲回来看不知何时会走的母亲一眼。
皇帝倒是想当个好人,但他开口说这话,难道不知太子回来,十有八*九会跟东宫的若桑成为一对泉下的苦命鸳鸯,这恶人他自己不在皇长孙面前做,是想让他来做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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