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叹了口气,道:“改朝换代了,先生们还不懂?趁早回去罢,别连累了妻小。”
无人应答,俱是死死盯着大殿。
云起又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打入刑部大牢!妻女充教坊司作妓!”
言官们瞬间炸了锅,为首之人吼道:“徐云起,你有何权收押我等!朝秦暮楚的狗腿!卖主求荣的奸贼!”
云起那一声令只是为了唬人,见为首言官接口,道:“庄麓?当年你在殿上挨先帝廷杖,你媳妇儿可是递了银钱进宫与我师哥……”
庄麓登时色变,身后追随者们议论纷纷。
云起又道:“来人!”
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远处巡查禁卫应声而来,单膝跪地道:“国舅爷有何吩咐?”
云起道:“这群言官手上都有笏板,且都收了,拿去太常寺查出住处,抄他们的家,把祖宗牌位取来,到舞烟楼去……”
一句话未完,众言官登时面如土色。
“……给舞烟楼的姑娘们每人发一个,着她们天天晚上抱着那牌位睡……喂!不是忠肝义胆的么?跑什么啊你们!”
云起得了便宜还卖乖,对着逃之夭夭的背影喊道:“不是要死谏的么?回来啊!皇上快出来了!”
“给脸不要脸。”云起嘲道。
舞烟楼……云起站在空旷的午门外,忽觉得十分寂寞。
“小舅爷。”
“三保?什么时候来的?”
云起忽地转身,审视马三保,三保已换上了一身青色锦服,腰间系着靛蓝绣纹带,不自然地拉扯衣领,笑道:“刚来,见你教训言官呢,真绝了。”
云起笑道:“这可当大官儿了,大司监马三保。人模狗样的。”
三保讪讪笑答道:“王爷……皇上赐三保姓郑,单名一个和字。”
云起点了点头,三保又道:“小舅爷,皇后娘娘让小的传话,让你好好歇着,今儿晚上摆家宴。”
云起问道:“姐没说别的了?”
三保答道:“小舅爷,三保不过换了个名字,这名字里的三保,还是你的小厮……”云起蹙眉打断道:“这话不可乱说,提防宫内话多,学着点。给我备辆车去。然后就忙你的罢,晚上我若没来,让他们先吃。”
连场小雪初停,地面湿滑,马车开出京城,云起拨开车帘,张望良久,寻不见要找的人,大声问道:“拓跋统领呢?!”
城楼上士兵一见是皇宫的车,忙答道:“统领大人出城去了,请国舅爷的安……”继而下来奉迎,云起放下车帘,微有不快,吩咐那车夫:“出城,上紫金山。”
紫金山上笼着一层皑皑白雪,云起在山腰下了车,抬头眺望直通向山顶的青石台阶,选了另一条路,朝山谷中走去。
谷内是一片墓园,这时节空空荡荡,唯有某个坟前跪着个高大的男人。
云起气息一窒,认出那人正是拓跋锋。
拓跋锋身穿精铁将军铠,手持三炷香朝那墓碑磕头。
云起躲在树后,遥望拓跋锋。
拓跋锋凝视墓碑,墓碑上刻了一行朱字:温月华之墓。
拓跋锋低头去提酒坛,朝墓碑前的空杯斟满酒,跪了片刻,等香燃尽后方起身离去。
云起看得既是心酸,又是幸福,待拓跋锋离开许久,方上前磕了几个头,两天两夜未曾合过眼,此刻脑中昏昏沉沉,再扛不住,下山回了皇宫,入房倒头便睡。
锦衣卫大院内冷冷清清,凡是当值侍卫连日俱高疲劳轮班,偶有人回院,都是直入各房补眠,不多时夕陽西照,天色昏黄,云起房门方被“吱呀”一声推开。
半睡半醒间,只觉拓跋锋的手臂温柔地抱住了自己。
“困得很呢,别弄……”
“师哥疼你。”
“疼你个头……”云起迷迷糊糊答道。
拓跋锋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云起心口,摸出那从不离身的麒麟玉佩,确认还在,低下头,把两片玉佩拼在一处确认完好。
“今天是你生辰,云起。”拓跋锋小声道,继而拿了件物事,在云起面前晃来晃去,道:“喜欢不?”
云起清醒些许,被逗得笑了起来,接过那物,见是套薄薄的牛皮,以几十根竹签绷着,牛皮里又有些小物件,云起莫名其妙道:“这啥?多少钱买的?又乱花钱?”
拓跋锋道:“你坐好。”
云起一头雾水地被拓跋锋推到床榻靠墙那处,拓跋锋转身关了门,挑亮些许油灯,拉开薄牛皮蒙板。
“什么鬼东西……”云起莞尔道。
拓跋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那表情活像个得瑟的大男孩,蒙板两边支好脚架,端正放在桌上。
拓跋锋伸手取了油灯来,放在牛皮蒙板后,灯光将他的侧脸剪影投在薄牛皮上,高挺的鼻梁,转折的唇角,英俊得令云起屏息。
云起不说话了,专注地看着拓跋锋,拓跋锋将油灯端近些许,继而低头去数竹签。
一根,两根……分好竹签,拓跋锋两手十指夹了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侧过头,露出脑袋,问:“看着么?”
云起笑了起来,发现拓跋锋脸上微有点红。
拓跋锋转过脑袋,将手里玩意朝着薄牛皮蒙板戳了戳。
云起惊呼道:“皮影!师哥你从哪儿买来的?!”
那物正是皮影,拓跋锋把一只小蝴蝶皮影晃来晃去,云起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拓跋锋躲到蒙板后,道:“开始。”
云起哭笑不得,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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