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谢正清的视线,姜泽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这张脸他从小到大看了无数次,十八岁之前jin日日相对,但谢正清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呢,饱含了怒意和失望,夹杂着无奈和颓然,甚至还带着几分祈求。
本质上,姜泽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喜欢被人肯定,喜欢被人夸奖,也享受被人关怀。倒也不是说谢正清以往就不关心他了,只关心的方式不同。
因着谢琳从小就给他定下目标,不仅他自己对自己要求严格,谢正清同样如此,他是外祖父,亦是太傅,而他最开始是皇子,接下来是帝王。
大多数时候,谢正清只会严格的要求他,当然也会跟他讲道理。但他讲道理的时候一板一眼,极少会与他对视,尤其情绪如此外露。姜泽有些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但他并不想让面前的这双眼睛太过失望。
再则,杜威方才的话,确实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杜威,面色沉郁的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太傅大人所言极是,桂荣,宣蔚将军进宫。”说完又与杜威道:“杜爱卿且起吧,如你所言,本就非你职责所在,如何能怪责于你,倒是朕气糊涂了。”
下软话虽然丢人,但与继续丢人,丢掉手中的权势、失去朝臣的拥护相比,委实算不得什么。在这点上,姜泽分的非常清楚。只他以往没意识到这点,亦或者,他虽然意识到了,却因圣元帝与谢琳的庇护,因为高人一等的尊贵身份,压根就没遇到需要与人低头的机会。
谢正清闻言总算松了口气,还听得进劝,那就没傻到家。
桂荣已经安排小太监去镇国将军府传旨,杜威谢恩后立即起身,朝堂上再次恢复平静。
姜泽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朝臣们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他已经顾不得。只等众臣一走,立时便收敛了情绪切入正题,却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左右相身上。
余御史那愣头青可以忽略不计,他的话谁也不会当真。倒是左右相,毕竟是朝中肱骨,二人的建议不会有人不听。谢正清虽然也能给他答案,但自己人与外人到底还是不同。
于武和封子路闻言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心塞。
看吧看吧,无论平日里有多少矛盾,关键时候还是立马分出个亲疏远近来,像方才那样急赤白脸喝止姜泽的举动,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就更别说做了。
但姜泽算不上是好学生,也不是好皇帝,更算不上是好外孙。他们仅伺候姜泽皇帝这层身份已然身心俱疲,而谢正清还得面对他的另外两重身份,对比下,他们似乎更轻省些……
果然伤害和幸福,都是对比之后才有的。
不就是背个锅么,二人整理好思路,当即便说开了。
旁边的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一时间坐如针毡,却谁也不曾说话。说白了,也没他们说话的机会,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永远都不会是他们。
姜泽之所以会将人留下,不过是因为一旦开战,随时都有可能会用到二人,万不得已只能提前防范。单从这点,就能看出姜泽到底有多谨慎,就连游尚翟和蔚桓这种心腹与岑刚这样的老臣都没留下。
但无论是兵部尚书还是户部尚书都不会对此感到高兴。
二人虽然都是姜泽登基之后才提拔上来的,算得上是保皇党,可追随强者是大多数人的天性,他们也不例外。而姜泽从登基后总是频繁出错,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月,总之没消停过。
姜泽想对镇国将军府出手他们并没什么意见,但你吃相能不能稍微好看些呀?
真的是登基两年,就围绕着镇国将军府转了两年,不仅姜泽出手,谢琳也没闲着,一面打压刺杀排挤,一面又在拉纤保媒送小妾,动作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尤其近段时间,赏梅宴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啊,至今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不仅换了禁卫军统领,上京城第一美人谢诗意更是险些毁容。皇宫中有暗道,换禁卫军还能说的过去,但依照谢太傅与谢琳对谢诗意的看重,却没执着寻找真凶,这正常吗?
一看就有猫腻呀!要说与姜泽没有关系,二人是怎么都不信的。
可事情没过多久,又出了个秦宁馥!且不提后宫有多少美人削尖了脑袋想让姜泽临幸,姜泽是不是会缺这一口了,就只说曹皇后坐镇后宫,人亲爹还在鹿城打仗呢。
姜泽可是至始至终没拨多少粮草的!
便是拨了粮草,也是在曹国舅自筹粮草送往鹿城之后,更不用说曹奎当时是明暗折子齐上阵了。这一看就是碍于人言并非自愿呀!
是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面对利益攸关的事情会格外敏感。
姜泽就连为自己效力的亲岳丈都能亲自捅刀,何况他们这些几头不靠的?用得着的时候自然是好,那用不着了呢?曹国公府便是现成的例子。
当然了,二人并不是不知道曹奎私下里的那些心思,便是没听人说过,也多少能猜到几分。但这是谁开的头?
曹皇后无子,曹奎这国丈就算手中握着兵权,腰杆也没完全挺直,他是好日子过腻歪了才会主动找事!还不是姜泽屁股底下的龙椅还没坐热,就存了削弱曹国公府的心思。
这事儿户部尚书最是清楚。
当时姜衍刚封王被安排在户部,姜泽一来就将黑河郡税银一案交到姜衍手中,并出手打压曹奎一系,直接给曹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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