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可还记得,当年沈兄初到西凉时,曾与当时的西凉都尉沈由甲合谋,以沈兄自身为诱饵,骗得狄人大单于穆休尔亲率帐下勇士冒险赶赴边境诛杀沈兄一事?”清了场,又要求派出“棘篱”拱卫帐外,上官十一乃言。
他开口这番话让沈藏锋脸色骤变:“你是说这次戎人……?”
上官十一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道:“由于戎人先前计谋环环相扣,一直到帝都被围,我等才如梦初醒!这一次他们明明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势,却偏偏占着帝都、燕州不去,我等汲取帝都沦陷的教训,自不敢轻易出击,以免落入陷阱。但这次,我苦思数日,仍旧想不出来他们流连不去的好处与生机所在!”
“所以我想,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其实他们根本没有生路?”
沈藏锋仿佛想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颔首道:“你继续说!”
“戎人当然不可能自投罗网,更不可能自绝生路。所以他们这么做,必然有缘故。”上官十一沉声道,“因此我就想到帝都沦陷!于我大魏而言,帝都沦陷不仅仅意味着国耻,此番东门的陷阱,更是使我大魏上至宗室、下至都中黎庶奴婢损失惨重!士族之中,阀阅世家皆无幸免!这一切于我大魏是大灾,于戎人,却是大胜!”
“纵观戎人百年来对我大魏的侵袭,从未有过如此战绩!”
上官十一眯起眼,“在这种情况下,不论这场戎人的大胜是一人或数人所谋划成功的。这一人或数人,在戎人之中的声望必定扶摇直上!那么若这一人或数人让如今这近三十万戎人、连同戎人三王子在内,都据城不走……出于先前大胜的信心,戎人岂非极有可能听从此计?”
“若照这么说,那这一人与数人,就是以帝都为诱饵,引戎人入魏,再围而歼之?”沈藏锋目光如刀,盯住沙盘看了片刻,才喃喃道,“这样大的手笔,普天之下,谁能有之?”
诱饵,沈藏锋自己就干过,主意还是他自己出的。
那一战成全了他的勇气、魄力与计谋的名声,使他坐稳了沈氏下任阀主之位。
当然事前事后,他都听了不少诸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劝说与训诫。似他这样出身高贵前程远大的阀阅子弟,拿自身去做诱饵来冒险,哪怕换来的结果是狄人大单于伏诛、秋狄元气大伤且分裂,短时间内无力东侵,也已经是许多人都不赞成、认为不值得的事情。
事实上,从西凉返回帝都叙职后,沈藏锋听过许多恭维他大手笔的话……同样赴边建功,旁人都只考虑多挣功劳,而他居然一到西凉就谋划着为自己的桑梓永绝后患——至少是一段时间里绝除后患,而且,还成功了!
但倘若上官十一揣测是真的,这一次设计围歼戎人的人……简单就是胆大包天!
一国之都沦陷,这已经是会写入青史的耻辱了。
更不要说这次大魏帝都沦陷的结果是如此惨烈——圣上至今下落不明,宗室之中到现在也就一位润王仅以身免,西凉军逼得戎人收缩阵线守城后,收拾城外野地尸首时,倒是找到不少王子王孙的尸骸与随身之物……贵胄中海内六阀死伤之惨重,为古来所无。
即使是先前以人丁兴旺为各家所羡慕的明沛堂,在帝都的女眷
只逃出了卫长嬴、沈舒景婶侄二人。男嗣中,除了之前因故不在帝都的,只有沈敛实、沈敛昆兄弟护送沈舒光、沈舒燮两个孩童生还。沈敛实与沈舒燮要是没有黄氏交给卫长嬴收存的两颗保命药丸,怕是此刻也差不多了。
阀阅尚且如此,往下的膏粱、华腴、甲乙丙丁四姓更不必说。
这样的灾劫,即使是大魏皇室最鼎盛的时候,也不敢施于国中!
何况这次皇室何尝不是损失惨重?
普天之下,谁能有这样的手笔?谁敢有这样的手笔?
沈藏锋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到上官十一身上:“十一,你可是已有头绪?”
上官十一犹如女子般白皙修长的手,在沙盘某处按了按,淡淡的道:“沈兄,你真的相信,戎人有这个把握,在围困帝都后,能够及时的刺杀威远侯成功,导致东胡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以至于耽搁了勤王?”
“刘家与沈家一样,是在烽火之中建立起来的。刘家与戎人之间的仇怨,亦有百年。”上官十一神情沉静,盯着沙盘上东胡的位置,道,“就如当年沈兄你在西凉不断遇刺一样,威远侯在东胡的地位以及他对东胡军的影响,戎人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问题是,威远侯若是这么容易刺杀,也不可能坐镇东胡这么多年了。难道沈兄不觉得,威远侯这次死得太过凑巧了么?还是天眷戎人、使他们事事顺利?但我却不信这一点!”
他抬起头来看向沈藏锋,“沈兄可还记得,当初在燕州时,我就怀疑过,为何戎人要处心积虑的去围困帝都?戎人生长马背,以游牧为生,即使大可汗居处也不过是王帐。他们擅攻,但绝对不擅长攻城!尤其是他们潜伏魏土,后来即使从瀚海戈壁拥入大军,却因草原上诸物匮乏,并没有太多的攻城器械。就像我等如今一样,他们的攻城器械那都是到了帝都城下之后,就地砍伐树木制造的……内中许多工匠还是从沿途过来的魏人城镇掳来!”
“照理来说二十万戎人不可能攻下帝都。但他们不但攻下而且比预料所用的辰光更短!短到西凉军与青州军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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