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摸摸他的脸,人前不爱多说话,只是来回摸了又摸。
他父亲方悍说:“没事儿了就好,难免的。小原这些天太辛苦,让他好好休息,瞎胡闹么!”
原野嬉皮笑脸的,说:“其实天天你们走了我转头就找地儿睡了,谁还真在哪儿守一宿啊?你还真信啊爸?”
人前有说有笑,原野还是这么一副赖了吧唧的样儿,等病房里没人了的时候,原野拿着毛巾给方绍一轻轻擦着头。挺好,洗头都免了,擦擦就行。现在俩人这发型可挺像了,方绍一以前为了拍戏也剃过头,他这样原野不陌生。可是他当时没有这么瘦,人看着也不憔悴。
原野擦着擦着手就停了,方绍一微微仰起头看他,原野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说:“你不漂亮了。”
方绍一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他笑着说:“不好看了是吗?那给我点时间。”
“给你点时间你能恢复原样吗?”原野手里拿着毛巾,用手背碰了碰鼻子,声音有点哑,“和以前不能有丁点不一样。”
“可以。”方绍一攥住他的手,仰着脸看他,脸上认认真真的,“我能。”
他说他能,眼神也还是那么让人安心,方绍一在传递给他的就是想让他安心的力量。原野静止不动地看了他好几分钟,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只是互相看着。这次受伤之后他们经常这样互相看对方的眼睛,好像很多话都不用说了。
心里想的什么对方会不明白?
方绍一虽然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但不代表他就没事儿了。这是切切实实的重伤,切了小半片肺叶。每天都要做雾化,做肺扩张锻炼,原野遵医嘱出去买了袋气球,天天盯着他吹。
韦华进来的时候方绍一正跟原野商量着,问能不能先不吹了。
原野问他:“疼啊?”
“啊,”方绍一示弱服软,“疼。不吹了吧?”
“吹,你才吹几个?”原野不为所动,在旁边给他切水果,方绍一这次伤了之后太能撒娇了,一把年纪了让人受不了,水果得原野切一块儿一块儿的混一起吃。
“疼。我肺……”方绍一话说一半,看见韦导走进来,笑着跟他打招呼——“领导。”
“干什么呢这是?”韦导走进来,站在方绍一床边,和他说话,“精神不错。”
方绍一甩了下手里的气球给他看,说:“原野天天盯着我吹这个。”
“那你就好好吹。”韦导带着点笑,和他说。
方绍一现在既然都从监护室出来了,人也基本稳定了,过来看他的人就都不会表现得多愁眉苦脸的,不吉利。导演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他,这天方绍一主动和导演说起戏的事,其实他的戏份原本也就没剩太多,但后面主角痴痴傻傻的戏份一场都还没拍。韦导说:“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我想办法。”
这部戏现在处境确实难,最难的就是导演。剧组里现在有些人私下里说,这部戏从头到尾都不顺,导演和那棵老树不合,所以处处难为。韦导拍戏拍了一辈子,没哪个剧组像这个这么难。主角戏拍到一半出事了临时换人,换来的又出事了差点没命。原野也从树上掉下来了崴了脚,处处都不顺,意外多得蹊跷。现在就不知道方绍一还能不能恢复,之后还能不能拍戏了,哪怕以后过来拍个脸替换呢。
剧组现在根本没人敢问这事儿,这电影会不会到最后胎死腹中,谁心里都没底。这么不顺的一部电影还要不要继续做了,做了结果是什么,没法预测。导演始终没个话,大家就都闭口不言。
方绍一话说不了几句就得捂着肋骨咳,咳嗽是好事儿,咳完了原野把水果递给他让他润喉润肺。方绍一还跟导演开了个玩笑:“我现在这个身型和体重,正好能贴后面的戏。但年轻戏拍不了了,不贴戏了,找替身吧。”
韦导不接他的话,只是摆了摆手。
方绍一知道他在想什么,叫了他一声:“导演。”
韦导看向他,皱眉太多,眉心有着深刻的川纹。方绍一认真道:“我现在这状况你知道,我确实短时间进不了组。你让我下个月就起来去接着拍戏这不现实,办不到。但这戏我既然接了就必须拍完,你现在扛着什么我知道,告诉大家都放心,除了时间上必须得往后拖了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影响。”
方绍一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点难,说完又是一顿咳,原野过来给他轻轻拍,韦导看着他们,良久都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声音里有他惯有的沧桑,那是大半辈子磨砺出来的:“孩子……我不是来跟你说戏的。”
这一声“孩子”让人听着有点恍惚,方绍一挺多年没听韦导这么叫他了。他第一次拍戏那会儿才十六岁,那时候韦导跟他说话总要叫一声“孩子”,后来也都那么叫,再后来方绍一也成熟了,这么叫就不合适了。
这电影方绍一当初没接,是韦导硬给叫过来救场的,方绍一命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导演心里什么滋味儿谁都想得到。
方绍一冲他笑得也跟个孩子似的,很简单也带点无辜,对他摊了摊手,说:“我就是个演员。您不跟我说戏,那说什么啊?”
关于这事儿原野也没和他聊过,不重要。原野太了解方绍一了,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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