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刚出去把方绍一吹的一串气球送去给隔壁病房的小朋友了,最近天天都去送,小朋友特别开心。他一回来方绍一就叫他:“我想上厕所。”
原野袖子撸到手肘,答应了一声,然后笑得有点坏,故意问他:“我给你接?”
“你有完没完了?”方绍一哭笑不得,“你是有什么执念吗?你要是非得想给我接,不然你就难受,要这样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一回。”
在icu的时候方绍一有几天是不能动的,那会儿有个尿壶,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护工把他东西一起都收拾送过来了。原野老惦记着用一回那个,但方绍一现在能走能动的,他哪可能用这个。
“是我有执念吗?”原野走过来扶他,扶着他往洗手间去,“是我有还是你有啊?”
方绍一完全可以自己去,他偏就让原野扶着去,还得全套地给扶着,自打他受伤之后就这样。原野站在他身后给他扶着,这姿势就相当于是从身后抱着他,最亲密的姿势也无非就是这样了,这甚至比做爱都更亲密。不是爱极了掏心窝子地爱眼前这人,做不到这么对待,也不会自然而然地这么紧密亲近。
之后两人一起站在水池前洗手,方绍一调好水温,挤了洗手液出来在手心搓出泡沫,然后抓住原野两只手,仔仔细细地给他搓手。四只手缠在一起,手指滑腻勾缠,加一起七十多了,竟然就这么玩泡沫玩了好半天。后来原野先笑出来,问他:“你干嘛啊?”
方绍一低着头说:“给你洗洗手。”
病房里还有张病床就是给陪护家属用的,这就是原野的床。原野之前在走廊待了那么多个晚上,后来有床了也睡不踏实,他半夜总要醒来看看方绍一,夜里方绍一翻身咳嗽他都知道。
方绍一压低了咳了两声,之后坐了起来,原野问他:“怎么了哥?”
方绍一朝他看过来,问他:“我吵醒你了?”
“没,我睡不踏实。”原野下地走过来,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让他喝。
方绍一知道他睡不踏实,想了想说:“床挪过来,我抱着你睡。”
原野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摇头:“别了,再碰着哪儿,疼着你。”
方绍一开了床头灯,原野表情温和从容,问他:“不睡了啊?”
原野下巴都尖了,方绍一看着他的脸,突然对他说了句:“对不起啊。”
原野都让他给说愣住了,愣完之后失笑,问他:“打哪儿来的这话啊,对不起什么了?”
方绍一手抬起来在原野心脏的位置轻轻抚了抚,然后轻声安慰:“……不怕。”
本来挺好的,也一直都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会儿方绍一用俩字就让原野所有神经都绷了。甚至都能听见响儿的,一根一根噼里啪啦地断了。
当初方绍一时差症在原野眼前晕过去就能把原野吓得嘴唇都白了,尽管那时候原野还是个大男孩儿,现在马上三十五了。确实是成年人了,很能扛得住事儿。扛了这么多天,牛逼极了。
原野先是站在原地发愣,而后突然弯下了身子,脸埋在方绍一床边,蜷缩起来,肩膀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像痉挛一样剧烈颤抖。
方绍一摸着他的头,一下一下的,也一声声给他道歉。
“我不接受你道歉。”原野的话里带着浓重鼻音,愤怒里带着些孩子气,他手死死抓着方绍一的被,整个后背都在抖,“你道歉有什么用啊……”
“我这些天心都让人掏出来踩碎了磨成渣,你一句对不起能还我什么啊!”
“岛上一直下雨,我回不了国,小涛说你受伤了,说钢筋在你胸上穿透了,他说你没有意识了,我回不来啊!”
原野的嗓音已经失控了,他脸死死扣在床边,很用力地呼吸回气:“你说不怕我就不怕了吗?你试试?”
“我躺里头,你站外头,你试试!”
“我恨不得游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绝望啊……”
方绍一一直摸他的头,轻轻拍他的脖子和后背,持续不断地给他道歉,告诉他不怕。
原野喉咙里逸出失控的破音,他挥开方绍一的手:“我想把我的肺抠出来都给你,只要你别流血了别发烧了!”
“我这些天……我这些天多他妈后悔你知不知道啊……我过年为什么要给你压岁钱,我这些年都没给过你,我今年抽他妈什么邪风要给你!我就不应该给,我什么都没压住……”
方绍一现在的心也是被掏出来踩碎了,原野每个字都让他拧着疼。方绍一知道他害怕,不管原野十七还是现在,他从来都没变过,他在这方面胆子很小。
所以当时方绍一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念头就是原野。太糟糕了,小猴子要吓疯了。
方绍一眼睛猩红,低头看着原野,掌心贴着他的后脑,沉声说:“我怎么可能留下你自己。”
原野脸在床上用力来回蹭了两下,之后猛地抬头看方绍一,哑着声音低喊着:“你放屁!你差点就死了,都他妈是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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