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时还是初春,回到京中却已然入秋。
看着坐在身侧的一大一小,祝云瑄眸中带笑,起起伏伏的心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安定了下来。
御辇停在了甘霖宫外,祝云瑄牵着暥儿下车,小孩儿看什么都稀奇,眼珠子几要转不过来:“这里好大好漂亮呀!爹爹,这里就是我们家吗?”
祝云瑄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从前他觉得深宫冷清寂寞,与牢笼无异,但是如今暥儿却说,这里是他们的家。
嗯,他们的,家。
梁祯走上前来将儿子抱起:“走,父亲带小宝贝进去开开眼。”
祝云瑄离京这大半年,甘霖宫里修葺一新,小孩儿看得眼花缭乱,扭着身子下了地,里里外外地跑来跑去,东摸摸西看看,眉开眼笑。
梁祯亦是感慨颇多,笑着与祝云瑄打趣:“谁能想到,臣妾还有这个福分,能再回到这里。”
祝云瑄懒得理他,牵起暥儿的手:“爹爹带你去看看你的寝殿。”
暥儿的住处就安排在他们寝殿旁的西配殿里,早已收拾妥当,各种装饰摆件都按着暥儿的喜好点缀其中,廊下挂着鸟笼里还有正在鸣叫的黄鹂,从前庄严肃穆冰冰冷冷的甘霖宫也因此多了些童趣。
嬷嬷太监们喜气洋洋地出门来恭迎太子,他们都是新调配来伺候暥儿的,俱是反复筛选过身家清白、老实能干之人。放眼望去,乌压压的几十人,暥儿有些被眼前的架势吓到了,拉着祝云瑄的衣裳躲到了他身后去。在总兵府时,伺候他的人就很多,但比之现在,依旧是小巫见大巫,小孩儿并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
祝云瑄示意高安留下给众人训话交代规矩,抱起暥儿进了里头去。
小孩儿已经没了先前的兴致,闷闷不乐地抱着祝云瑄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一句话不说,祝云瑄拨弄着窗下兔子形状的风铃,问他:“乖宝宝,看这个,喜欢吗?”
暥儿抬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趴了回去。
祝云瑄无奈一笑,梁祯伸手将人抱过去,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小东西又闹什么脾气?”
小孩儿红了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要嬷嬷,我只要爹爹父亲。”
梁祯无言以对,他真的想打这小崽子屁股了怎么办?
祝云瑄踌躇道:“要不我们再带暥儿睡半个月,毕竟刚回来,他估计不太习惯这里,等他适应了再说吧。”
梁祯好笑道:“都快四岁大了,不去东宫就算了,还要天天赖在龙床上,没见过谁家太子是这样的。”
东宫?从甘霖宫到东宫乘步辇都要一刻钟,将暥儿扔去那里,估计明日就得跟他们断绝父子关系。
暥儿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噘起了嘴巴:“父亲坏,父亲不想要暥儿了。”
梁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祝云瑄心下不忍,叹道:“罢了,总归是我们亏欠了他。”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暥儿便一直在甘霖宫的西配殿住了下来,时不时还要去打搅祝云瑄和梁祯的帝后夜生活,直到他十二岁出阁讲学,自己主动提出搬去东宫,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回朝的第二日,皇帝便在大朝会上正式宣布了立后、册太子之事,并下令礼部择吉日举行大婚仪式和册封大典。
木已成舟,即便如今满朝文武都已知晓,未来的皇后萧念就是当年那以谋逆之罪被处斩了的昭王梁祯,可陛下说他是萧念他就是萧念,陛下说要立他为后他就是大衍皇后,为了项上人头和乌纱帽作想,何苦再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惹陛下不快,算了吧。
早朝结束后,祝云瑄将内阁六位辅臣单独留了下来,传召他们去御书房,等在这里的,除了一个皇帝,还有那位耀武扬威的未来皇后。
梁祯立在祝云瑄下手,双手拢在袖子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依次进来的几位内阁大臣,这些人可都是大衍朝的中流砥柱、国之栋梁,有两位是三年前他离开后才提拔进内阁的,其他四人则都是老面孔了。
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面的几人也正目光复杂地瞧着他,随同了祝云瑄出巡先前就见过他的三人还好些,其他三人,尤其是首辅,脸色变了几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更别提这位首辅还是曾淮的密友,在曾淮被流放之后经他的举荐,才从内阁排位靠后的位置一跃坐上了首辅之位,想起前尘往事,再看到面前得意洋洋的梁祯,怎能不恼。
祝云瑄没有含糊,开门见山道:“朕留你们下来,是有一事要与你们说,皇后从明日起亦会入内阁,他年纪尚轻,资历不足,你们多担待着些,稍后朕便会下圣旨。”
几位内阁大臣俱都懵了,皇后入内阁?滑天下之大稽!
面面相觑之后首辅第一个提出了异议:“陛下,如今内阁已是满员,臣等兢兢业业为陛下和朝廷效力,并未有丝毫过错,敢问陛下这是何意?”
祝云瑄淡道:“江卿言重了,朕并非要你们谁腾出位置,我朝开国之时定下的内阁辅臣人数便是七人,自太宗皇帝后才改为六人,如今朕不过是想恢复旧制而已。”
“可依着太祖皇帝定下的旧制后宫便不能干政!皇后是后宫之主,又怎能再入内阁乱了朝纲,引得天下人笑话!”
一旁的次辅亦附和道:“自我朝开国以来,无论男女,只要嫁了人,那便是为人妻为人妇,不能再轻易抛头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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