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起来,把手机放在耳边,言喻的声音很快传出来:“在上班?”
“……嗯,有事吗?”
“没事。”言喻笑了一下,隔着听筒,笑声有些模糊,“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岑明止睁开眼睛,他们没有开视频,但他好像能够想象言喻此刻的表情,他或许正站在高楼上的办公室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或许嘴里叼着烟,又或许烟被拿在手上。他对岑明止说:想你了。
岑明止转动办公椅,也面朝窗户。外面天气一般,好在没有下雨,太阳时隐时现。
言喻问:“今天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岑明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又估算了剩余的工作,说:“八点吧。”
“行。”言喻顿了顿,突然说:“你刚才是不是看了时间?”
“……”岑明止说:“看了,怎么了?”
言喻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说:“岑明止,你在皱眉吗?”
岑明止:“……”
岑明止站起来,靠近窗户,玻璃的反光上倒映出他自己的脸,确实,眉心是皱着的。
“你以前不在的时候我经常想,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是在吃饭还是洗澡,是不是又加班到凌晨只能睡三个小时……”言喻说:“我刚才猜对了吗?”
“……嗯。”都猜对了,包括加班到凌晨只能睡三个小时,他在新西兰时经常这样。
言喻又笑了笑,把手机换了一只手,问:“今天喝咖啡了吗?”
“喝了一杯。”岑明止如实回答。
“下午还要开会吗?”
“不用,今天没有会。”
“晚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
“回家前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
“好。”
他们在工作日的下午进行这一场毫无营养的对话,几句简短的话讲了十分钟。言喻问得很慢,岑明止的回答也慢,没有人急着挂断电话。窗外的云滚动着散去,渐渐露出后面的太阳,阳光顺着云层离开的方向重新投射大地,在林立高楼的玻璃窗面上镀出一层耀眼的金色。
这个短暂的过程像一场苏醒,耳边是电流拼凑出的、言喻低沉缓慢的声音,岑明止好像也随之平静下来。□□带来的副作用从体内褪去,他的心跳、呼吸、脉搏恢复正常,毛孔重新闭合,汗腺停止分泌。
“那我挂了?”言喻问。
岑明止沉默,他想到言喻刚才说的话,晚饭要给他点什么样的盒饭,去超市又要买哪些东西,都是很琐碎的事,却又都很真实,像穿云而过的光,把他从不知边界的抑郁中引渡回现实。
他感到不舍——非常奇妙,他竟然感到不舍,不想挂断这通电话,甚至不想再工作,再坐在这里。
“六点,可以吗?”岑明止转身,用一只手开始收拾桌面上凌乱的文件,“先去超市,晚上我做饭。”
“六点?”言喻顿了顿,应该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改口,但很快答应道:“好,六点我来接你。”
长达十七分钟的电话终于被挂断,岑明止投入工作,迅速处理完了剩下的事情。接近六点时他下楼,遇到去取外卖的小刘。他们一起抵达一楼,走出电梯,小刘见他走得急,追在身后问道:“岑经理去哪里啊?有什么急事吗?”
他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好奇。但他很快顺着岑明止的目光看向公司大门外,一辆车停在那里,副驾驶的车门旁言喻站在那里,一身西装衬得背脊宽阔,长腿笔直。
岑明止停下,在闸口刷卡。小刘看到他镜片后的眼睛垂下来,微微笑了笑后对自己说:“没有急事,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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