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战败的消息在民众中扩散开来,有那胆小的便终日惶惶起来,到了夜间更是怕到夜不能寐。
骡马市集的商户屠二就是如此,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的,可胆子比他媳妇还小。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已经设想了数条逃亡路线,可没有一条满意的。说到底,不是他的计划不好,而是他舍不得现在的这个家。他祖祖辈辈皆在这里,他的根也在这里啊。
晚上睡不着自然会口渴,口渴了自然要要喝水,喝了水那就肯定要上厕所。来来回回的折腾,屠二的媳妇气插上了门,不让他再进屋,省的扰了孩子睡觉。
好在此时正是不冷不热的时节,不让进就不进吧。京都的治安一向好,自家院子里更是安全,这夜晚的小风吹着,反而能减缓一些他的焦躁。
屠二躺在院中的石磨上,无聊的左看看、右看看。可如今特殊时期,许久没有宵禁的京都恢复了这项政令。一到夜间,原本灯火辉煌的都城如同蒙了尘的琉璃灯,灰蒙蒙的,实在没什么看头。
夜深人静之时这天地显得无限广阔,让屠二心中莫名的涌起了豪情壮志,他在石磨上站了起来,挺胸而立,随后……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准备下磨去找媳妇讨饶。
伸展间,在这无尽的灰蒙蒙中他看到远处有朦胧的光亮。
宵禁还有人敢亮灯?屠二略惊讶了一下,稍后反应过来,那是皇宫的位置。而那亮灯的地方……
屠二没有进去过,可在这京都,在那宫墙外生活了三十来年,各种小道消息、流言传说的让他对这皇宫也并不是全然不知。
据说皇帝忙事情的地方叫什么来着?打更的刘二说,那里永远是这京都最晚熄灯的地方。
那灯光小小的,在这偌大的京都中,小的像一粒火星,可就这火星,让屠二为自己感到羞耻。这不止是他的家,也是皇帝的家。他在为离家逃跑彻夜难眠,皇帝在为守家不分昼夜……
“呸!”
屠二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跳下了石磨,跑到柴房,拿起砍刀磨了起来。
怕锤子!任何人要老子的家,老子都和他拼命!
和浑身充满勇气力量、磨刀霍霍的屠二截然相反,此刻的姬明昊觉得天塌地陷。
父亲如天,母亲如地。他的天塌了的时候,有母亲在,他便能撑起那天,可如今这地也要陷了,他还如何撑着这天?!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仿佛一瞬间暗了下来,一切尽归虚无,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了。
片刻之后眼前才渐渐复明,同时喉间一股甜腥不受控喷出。他本能的伸手去捂,触手一偏温热的粘稠,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端,霎时,天旋地转。
一双有力的手在姬明昊失去平衡的瞬间扶住了他,
是内侍荣锦。
荣锦将姬明昊扶到御书房内的小榻上,然后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在水中化开,再将这药水给皇帝缓缓喂下。
片刻之后,药在体内发挥作用。姬明昊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荣锦那紧张到狰狞的脸……
其实荣锦长的不差,但谁一脸鼻涕眼泪的都不会好看……这视觉体验实在不怎么美好,姬明昊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说道:“荣锦,朕还没死呢,你先不着急哭。”
荣锦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脸,才说道:“陛下,您一定要没事儿,不然这夏国的天就塌了!”
“是啊。”姬明昊用手扶着榻边站了起来。
荣锦连忙起身相扶,却被皇帝推开。
“你换身衣服,再靠近朕。”
荣锦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连忙应下,却不肯离开:“可,这……您……”
姬明昊对他挥了挥手:“这余毒发作又不第一次了,担心什么?放心,天塌不了。”
荣锦这才朝外面跑去。
姬明昊看着案上那被自己血染红的纸条,伸手拿起,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提起笔来,在一卷黄布上写道:“定王赴京,随帝御驾亲征……”
此时的岭南,睡梦中的姬明泽被一阵心悸扰醒,“嗖”的坐了起来,旁边的张嫣也被惊醒,看到脸色苍白的姬明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阿泽,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姬明泽满头大汗,捂着心口,说道:“心慌,慌的不要不要的。”
额……不要不要的,大概是很严重吧……张嫣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想要去找大夫,却被姬明泽按住了。
“不用,这不是生病,是种感觉,我说不清楚。我没事儿,你睡你的。”
感觉?!张嫣不明白,但她性子柔顺,既然姬明泽说不让叫大夫,那就不叫,可睡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从旁边拿过衣服给姬明泽披上,然后唤了侍女打了盆热水来,用毛巾沾了热水,拧干了给姬明泽擦汗。
姬明泽由张嫣手中拿过毛巾,自己一边擦,一边说道:“你若是睡不着,帮我准备一下衣物吧。三天内,如果没有旨意下来,我打算悄悄去京都看看。”
“私自回京?”张嫣的手哆嗦了一下、
“嗯。”
姬明泽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我哥需要我。”
事实证明,定王的感觉是很神奇的。不用三天,那道加急再加急的圣旨第二天傍晚时便到了姬明泽的手上。
这不是帮兄弟打架,拿上家伙就能走的事情。夏之所以在岭南设府,是为了抵御南禹的。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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