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婉玉的男人叫魏贺楠,魏贺楠是魏寮的堂叔,魏寮跟李楚是太学的同窗,二人同年入学,同年入仕,同是各自家族栽培的对象之一,属于那种惺惺相惜的竞争关系。
所以严格意义上讲,魏贺楠要比李楚长一辈。年纪倒也不算大,四十一二岁,膝下二子三女,皆是发妻刘氏所生,原本家中还有一妾,后因他长期在军中任职,妾侍便被妻子打发了出去。
梅婉玉委身于他,据说是梅家一个堂兄做得媒,当时是因为魏贺楠酒后吐真言,嫌家里的妻子实在管得太严,原本那个小妾,入门三年,他连见都没能见上几面,平时伺候他的也都是些婆子,稍微年轻点的媳妇都没有。在家里时,偶尔让丫头帮忙倒个水,妻子都得打那倒水的丫头一顿,天长日久,不但他觉得没意思,下边人也得吓得不敢靠近他。
梅家那位堂兄就趁机撺掇了几句,既如此,何不娶一房外室?反正他也是常年不在家,外头总要有个人伺候起居,正巧他有一个远房堂妹,因受不住丈夫的常年打骂,在娘家的支持下和离了,年纪在二十出头,为人温柔可人,样貌才学都上佳。
在酒精的催化,以及长年憋屈不得发的心理下,魏贺楠便应了这个馊主意。
酒醒之后,他应该也是后悔的,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军营,也没去见那个外室,直到某个雨夜,因躲雨回去了一趟……
从此之后,梅婉玉便成了魏贺楠的外室。
不知是梅婉玉的美貌折服了他,还是她解语花般的温柔性情温暖了他,亦或长期被妻子管得太严造成的逆反心理,总之这个人到中年、魏家响当当的汉子是再难离开这个外室了,调任后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甚至最后还将她带回了家里。
妻子的反对不可为不坚决,甚至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但魏贺楠顶住了,用他钢铁般的意志为柔弱的梅婉玉撑起了一片小天地,此后的日子也一直住在她屋里。
刘氏几次三番闹上门去,动辄一顿毒打。
最后的结果就是魏贺楠给梅婉玉单独分派了一方院子,并单独安排下人管理,不与大房来往。
刘氏去找婆婆做主,婆婆也教训了魏贺楠,然而一方面刘氏强名在外,梅婉玉也的确找不到错处,另一方面,儿大不由娘,到了魏贺楠这个年纪,又有官位在身,对于母亲的话早已只是听听而已。至于魏家主宅,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更别提儿女了,哪个儿女有胆敢去指摘父亲?!
要强了半辈子的刘氏终于无力的发现,除了谴责,她对那只狐狸精一点法子也没有。唯一能让自己舒服的途径就是诉苦,没完没了地向所有人诉苦。
结果就是,魏贺楠调职后,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声名鹊起”。
不但如此,还牵连了李楚,据说这梅婉玉曾是李宅的妾侍,随着李楚从嘉州归来,各种“秘闻”也随之甚嚣尘上。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易,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幸福些,只能用别人的不如意来衬托,如此才会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说法。
以上就是吴少君为小七收集的梅婉玉在魏家的崛起过程,有些事是听别人传的,有些是正面听刘氏自己说得——有两次茶话会她没躲开,被刘氏捉了个正着,知道她是李宅主母的堂姐,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什么私密话都敢跟她说。吓得吴少君每回出席这种场合都得先打听刘氏会不会去。
未免小七被人看笑话,吴少君再三叮嘱,以后尽量躲开那个魏刘氏,省的让外头人看笑话。
可很多时候,躲解决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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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莫宅因袭爵一事大宴宾客,特意下了帖子给李家,请李老太爷亲往赴宴,因老爷子身体欠佳,便让儿子带着几个孙子前往祝贺。
女眷这边,梅氏在秦川“养病”,黑氏便带着赵氏和小七前去赴宴。
很不幸,小七在宴会上被魏刘氏给逮到,众目睽睽之下,人家过来打招呼,没理由不应答,最终,二人寻了个僻静的亭子坐到一块儿。
魏刘氏四十出头的年纪,眉目稍锐,脸颊微削,样貌算得上清秀,衣着与她的年纪比,稍显艳丽。小七着重看了一眼她头上的发饰,点翠步摇、镶珠点翠钿儿,发髻侧首还簪着两朵金累丝的牡丹花。这让小七联想到了前日见梅婉玉时,她的打扮——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同是一种打扮,那男人的审美可见一斑。
听说那魏贺楠是妾室所生,自小养在乡野,至十四五岁时才得以认祖归宗,所受的教养肯定比不上其他同宗子弟,也就难怪喜好会这么不同。
一个从小受苦,好不容易得志的中年男人,其要抒发的不平和愤怒会比年轻人更加澎湃。
这一次,梅家倒是选对了人。
就在小七打量、思索的时候,魏刘氏也在打量她。
只见这李宅的西府主母,上身着缕金牡丹的月白缎窄袄,下身着宝蓝折裙,头上饰物不多,只一支凤头钗,并一只蓝宝石发扣,眉目如画,笑容可掬。无论模样还是身段,都比梅家那个狐狸精受看,难怪能挤掉那只狐狸精被扶正。
二人寒暄几句后,魏刘氏很快将话题带到了梅婉玉身上,开头很委婉,越到后头越收不住情绪,连一些闺房的私密话都说了出来。
小七起先还能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后头渐渐收拢了笑容,端起一旁的茶碗饮茶,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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