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蹄声由远而近,然后停下。
她没抬头,却听到耳边有人静静地问:“怎么了?”
居然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紫黛蓦地僵住了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如今满脸泪痕的苦相便被那人看了去。
她只是低着头,抽泣着,也不作声。
“起来吧。”
见她不肯回答,那人道,轻轻扶了她一把——果然是江湖人,也不如何拘泥于男女授受的规矩。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他在耳边好声好气地问。
她顺势站了起来,嗫嚅着,低着头,飞红了脸,正待说什么,却听见另一行马蹄声急促的奔过来,马上那人一叠声的急唤:“少楼主!少楼主!快回楼去,老爷不好了!——”
那只手猛然颤了一下,她的心也随着一抽,抬眼看时,那人已经扭头看着听雪楼的方向,只是眼睛却依然平静,呵斥着来人:“江浪,如何能当街说起楼主病情!”
来人飞身下马,跪地称罪,可眉目间满是焦急之情。
白衣公子极力克制,然而还是难以掩饰眼里的焦急之情,他再也顾不得她,径自翻身上马,抖开缰绳,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她一个人站在街上,看着他绝尘而去,看着左邻右舍在门窗后躲闪着看她的眼神,第一次觉得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助。
是的……对她而言,他终究也只是个路人,偶尔扶了一把而已。
他的世界,是她完全不能了解的;而她平凡人的苦楚,也是不为他所知。
这些天来,自己那些痴心妄想,在现实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她,又怎能指望他?
又怎能指望任何人?
想透了这一层,紫黛的心便冷了一半。
她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冷静而理智。
她决意不再做以往那些旖旎的情思,那终究不能解救目前父亲的厄运,而那些武林侠士,恐怕也不能帮她一些什么——家里的这一切,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承担了。
那一晚,礼部侍郎谢梨洲遣了媒人来,想收她为第五房如夫人。
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她想也没想,也顾不上羞涩作态,甚至没有询问在押的父亲的意见,她便自己一口答应了婚事。
是的,她需要借助谢家的势力来解救父亲……即使那个侍郎已经足以做她父亲。
第二天,周紫黛便出嫁了,没有三媒六聘,只是一乘花轿,便从侧门抬入了谢家。
三天以后,她的父亲洗清了嫌疑,从牢笼中走了出来。
然而,清高桀骜的父亲却反而大骂起谢家的乘人之危,连女儿的自行允嫁,也被他骂为失行丧德。
失行……她却笑,莫不是她早就注定的命运么?
她成了谢家的五夫人,而父亲却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她也是安静的,每日只是从谢家的高楼上望出去,看见着那个神秘大门后的院子……有一幢白色的楼阁,孤寂的立于满院的青翠中,灯火深宵不熄。
她也知道,在街上碰见他的第二日,也就是她出嫁的那一天,听雪楼的萧老楼主去世了,近日来听雪楼中人马进出频繁,似乎有做不完的事情。
明白了当日他绝尘而去的原因,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有淡淡苦笑。
原来,他们之间毕生的缘分,只不过浅薄如此罢了。
一日午后,在谢家别墅小院中,百无聊赖的散步。
墙角有一架蔷薇,居然已经微微开了几朵花。
今日记起,特地过来看,却不由怔了一下——原来昨夜风大,竟然将那仅有的几朵花也吹了一地。
此时,尚不是蔷薇盛开的季节,只怪这花开的早了,躲不过狂风,也就这般凋落成泥。
她怔怔望着,忽然间泪流满面。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原本以为,嫁入豪门的自己,是再也见不到身在江湖的他了。
然而没有料到两年以后再见到他,却已经是恍如隔世。
“萧公子眼光也忒高了,莫非连洛阳城中的花魁紫黛姑娘也不入你的法眼么?”
不愿意放过有钱的大主顾,老鸨谄笑着,对雅座内的客人卖力地推荐,“来我们风情苑消遣的客人,不叫姑娘来陪坐怎么说得过去?
何况是公子这样身份的大人物!”
然而任凭老鸨说破嘴皮,雅座中的数位只是淡然静坐,慢慢啜饮着面前的酒,外面的莺啼燕语竟似半句也到不了那些人心头。
老鸨心里一怔,暗自叫苦:莫非这次听雪楼的人来光顾这里,是为了解决江湖纠纷来着?
可不要闹出什么事才好!
她正待退出,却见居中而坐的白衣公子放下了酒杯,眼也不抬的说了一句:“如此,便叫紫黛姑娘过来吧。”
老鸨唯唯而退,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暗自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里头那些是江湖豪客,得罪不起,小心服侍吧……等会有什么不对了,立刻躲一边去,知道不?”
姐妹们一听到江湖仇杀,脸色都变得雪白,只有她泰然自如,点点头:“妈妈放心便是。”
她自顾自走上楼去,脸色丝毫不变——江湖啊……只因那个人,江湖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她心中一直珍藏的梦。
即使是平日接客,她也多愿出去见那些姐妹们躲着的江湖豪客,听他们说一些江湖上的武林掌故,门派争斗。
似乎,从那些人眼中,能看见昔日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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