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忆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起初还有些停顿,在思考,后来就说得很顺畅。他们实在认识得太早,回忆太多,反倒显得模糊了。
她用左手握住右手,发觉他一直安静听着,不说话。
她愣着恍惚着,忽然就忘记接下来要去说什么。
窗外仍旧有雨,没有停止的征兆。
他整个人都静止在那里,身侧是满是雨水痕迹的落地玻璃窗,还有窗外的路灯,她越发恍惚,两个人过了六年,第一次谈话竟是在这样一个不熟悉的城市。
“你一直对我很好,”她攥紧自己的手,低头,看着木质桌上的纹路,鼓起最后那么一丝勇气说,“我想再相信你一次。”
她的世界里,重要的人不多,都是时间慢慢累积起来的感情。当初小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选择了沉默,她也会很快去原谅。因为不想失去,任何漫长时间积累起来的感情,都无法替代……更何况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的爱情。
再相信一次。
失败了……再说吧。
她的话转折太快,虽然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到最深处。
季成阳有一瞬愣住,他已经在措辞如何去说服她听听自己的解释,既然她肯见自己,就一定还有机会,只是需要时间……可是现在,她又一次选择了完全信任自己。季成阳看着她,看着她始终低头盯着桌子在和自己说这句最重要的话,好像一瞬又看到了曾经十几岁的纪忆,那个在惠灵顿只敢用一首歌曲来表达自己心意的小姑娘。
“西西……”他如释重负,“谢谢你,相信我。”
这么说完。
接下来的话……
纪忆蓦然抬头:“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没吃晚饭吧,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没有任何掩饰的情绪,
当她选择了相信,第一句话就关心他。
他瞳孔里映着她的神情,分明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好不容易将所有眼泪都憋了回去,她一定不知道现在自己这种模样有多像小时候。
季成阳略微沉默了会儿,笑起来:“我以前来这里出差,对这里还算了解,就是现在下大雨打车比较麻烦……没关系,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等车找地方吃饭。”
既然纪忆没有追问一句,就慢慢来。
慢慢来。
他未来的几十年都会在国内,在她身边,那些空白的时间发生了什么,都要在她想要了解的时候再告诉她。
季成阳先招手,示意服务员买单。两个人站起身的时候,都往出走,却意外地挤在了一个过道上,纪忆的手臂碰到他衣服的一瞬,心猛地震荡了一下,悄然错后半步,让他先走出去……季成阳手扶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推了推。
示意她先走。
两个骨子里如此熟悉的人,被时间隔出了一道陌生的空间。
就是这样举手投足的接触,都有种微妙的不和谐。
或者说,是慌乱。
这晚,两个人等了很久的出租车,去找季成阳说得小饭店,但却发现那家店已经关了门,换成了奶茶铺子,不得已就在司机的推荐下去了南京的新街口附近。吃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小笼包和鸭血粉丝汤,热腾腾的粉丝汤端上来。
她才找到话题,和他闲聊:“我第一次到南京,听到新街口这个地名,就想起我们经常去吃得那家小吃店。”
新街口豁口的回民小吃店,远在北京。
北京,她都有三年没有回去过了。
那个城市,还有那里的人,都三年没联系过了。包括暖暖和赵小颖。
季成阳笑:“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再去吃。”
“你……回去了吗?”
“还没有,我一回来第一站就是上海。”他打开手边的调料盒,发现辣椒酱已经没有了,又特地探身去隔壁桌给她拿过来。
“为什么?”
“因为暖暖告诉我,你大学毕业走之前给她发了一封邮件,说你去了上海。”他直接告诉她事实,打开调料盒的盖子,想要给她添调料,纪忆下意识推拒:“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他手一顿。
她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慢慢将自己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示意他帮自己添调料。
生疏感,一整个晚上都是这种生疏感。
直到他将她送回到酒店,走出电梯,沿着安静的走廊走到她房间门口。两个人停下来,面对着面,走廊里暖黄色的灯光将她的脸衬得很白,有淡淡的健康的粉红色,他低头去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
纪忆感觉到了,忽然紧张,后背靠着自己房间的门,紧张地等他说话。
忽然电梯间传来一阵欢笑吵闹,纪忆下意识地心虚,慌张看过去,看到同住一个楼层的同行们从电梯间的拐角处走出来,十三四个人,男男女女的,显然也是刚从外边吃饭回来。她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她和季成阳。
走在前面的那个和纪忆同来南京的男记者一愣,旋即笑起来,非常意外而暧昧的笑:“原来你们认识啊……”另外一个也笑:“真是巧了,下午纪忆不在,我还想说要给你介绍季老师给你认识呢。”大家走过来,寒暄着互相介绍那些没和季成阳见面过的小记者。
还有人非常自然地追问,怎么纪忆会认识六年前就出国的季成阳?
纪忆犹豫了两秒,就听到季成阳的声音说:“我们很早就认识,在她很小的时候。”
众人笑,有人感叹:“要么说呢,这世界可真巧,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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