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听说何栓子借了二十两,终于有钱修房子的时候,他家里连木头和瓦片都买好了。
二十两啊,要不怎么说是过命的交情,这年头娶一个媳妇也就十几两,二十两在乡下可是个大数字,一个壮劳力干一年的体力活,减掉口粮,也就能剩下四五两。
这四五两还得买衣服、提供零碎家庭支出,最后剩下没多少。要是生一次病,几年积蓄搭进去。所以家家户户根本攒不下多少钱,也就是镇上有工作,每个月有工钱的,能一点不犹豫地借给别人。
另一边,三郎何启明终于开始了梦寐以求的求学生活。每天早上天不亮,他就要起床,吃了粥,揣上一个饭团和一个红薯,这是中饭,然后走两个多小时的路去镇里的学堂。
回来又是两个多小时的路,脚磨出了血泡,他自己却还挺开心,抱着一本二手的书本,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他上的这个学堂不比大朗那个私塾,没有提供住宿和三餐,而且教书的只是童生,而不是秀才,唯一的好处是束脩要的不多。
镇里的孩子,七八岁上学启蒙,十三四岁就要准备下场考试,何启明幼时启蒙了两年,十五才继续上学,算晚的,基本没有科举的希望。
幸好何老二也没有一定要他考出什么成绩,只希望儿子识得几个字,会一点算学,留在镇上给人看铺子,工钱高,活还轻松。
何启明很是珍惜自己的读书生涯,因为爹娘的嘱咐,每日放学回家,除了自己练习和背诵,还要教导青川,小妹何小蝶也能在边上听一耳朵。
不知道是教育环境还是别的什么影响,何启明总是默默地背诵朗读,似乎开不了嘴。后来一问才知道,因为年纪大,官话不标准,长得又黑,跟个黑鸭子进了鸡窝一样,被别的学生嘲笑排斥,有些不敢张嘴了。
咿,这不就成了哑巴英语了么?
朗读必须带着情感,声音清晰,才是正确的,也是最容易记住的。
这就没办法了,青川自己也不会这边的官话。
这个世界也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文字虽然一样,官话却全不一样。
“哥,不然你问问爹,爹总认识那么几个说官话的,跟着学呗。哥那么聪明,咱们虽然晚了几年,努力努力,还是可以追上的。”至于脸黑,捂几年就白了。
他哥长得像他们娘姜贝妮,鹅蛋脸,高鼻梁,双眼皮。姜贝妮是渔村那边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要不是黑了点,又出身渔家,也轮不到何栓子娶。
青川如今也是高鼻梁,双眼皮的桃花眼,所以乍一眼看和三郎有些兄弟相,只是脸型和嘴巴不像。
何启明看弟弟说得认真,只觉得好笑,“行嘞。六郎往常不开口,一开口就说大人话。哥哥写字了,你乖乖的,以后娘给你买肉吃。”
“那敢情好,大伯家隔些日子就飘肉香,我都馋了。”
“肉!”耳朵尖的何小蝶第一时间听到‘肉’字,她左右看,哪儿?肉在哪儿?
青川失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少不了你的。”
何老二的房子到底赶在秋收之前修好了,在南边一块荒地上圈的半亩地,和村里的河道离得远,不过离官道近,方便何启明上学。为方便取水,何老二另外花了些钱打了一口水井,洗衣洗澡用井水,烧菜挑溪水。
因为离官道近,村里要是来了什么人,这就是第一线,所以用石头围了一个两米高特别厚实的围墙,野猪都拿它没辙。墙上还特别坏心眼的扎了许多尖锐的碎陶片,鸟雀都不敢落在上面。
这还不够,外头沿着墙角种了一圈山里移栽的野玫瑰,就是那种紫红色,花朵不大也不怎么香的纯种玫瑰,不知道的还当是野草。
玫瑰可以用来制作花露,可以制作玫瑰酱和玫瑰茶。但这种野玫瑰的品种没有改良过,制作的花露略带涩味,玫瑰酱也偏苦,因此青川没想过用这种玫瑰做酱做花露。
它只要好好发挥用尖锐的刺赶走不速之客的作用就可以了。
屋子是村里常见的样式,南方农村简陋小四合院,除了主屋那块儿是一层半,东西厢房都是单层,本该是倒错房的位置是石墙。粉墙黛瓦,就是石灰粉刷的白色墙壁,和黑色瓦片叠的鱼鳞屋顶。
屋顶人字形状,脊背上两头微微翘起,乃是典型的富贵元宝形的屋顶。南方多雨水,不能像北方一样直接用泥砖,所以土砖晾干之后要高温烧过,表面陶化呈现出青灰色,才拿来制作墙壁。
地基是用了本地的石头,用石灰砂浆做调和剂,地面压得十分平整,屋子都有一个至少十公分的门槛,本地人认为高门槛可以防止邪祟进来。屋子骨架乃是本地三十年的老松木。窗户也都是松木,糊上上好的窗户纸。
这些松木都是从木匠那里买来的阴干的木头,阴干的木料不易变形,一般还要上一层桐油防虫蛀,看起来也美观。
南方这边的屋子,家家户户都带着宽大的屋檐,屋檐用木柱顶着,就形成了一条宽宽的走廊。其实这也是为了防水,否则大暴雨一来,水飞到屋子里,地面上泥土的部分就容易泡烂了。
同样是为了防水,屋檐下都有地沟,水流进地沟,就顺着暗处的石砌管道流到地下去了。
青川第一次看到还颇惊奇了一番,原来古代早就弄出地下水管道了,还是用的环保的陶和石头。
为防止暴雨积水,这边屋子和走廊的地面至少比院子高了三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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