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李伯伯,我决定过两天出院。”
李主任讶异:“你这都还没好彻底呢,怎么就出院?”
“没什么大碍了。
公司里落下了太多事情,我得回去。”
听他这样说,李主任皱眉:“我说了多少次了,你最好暂时别工作了,安心调养,在医院住着,或者在家也行。
可你跟你妈,怎么就是不听人劝呢。”
傅云深只是笑笑,不说话。
李主任一直就想不明白,姜淑宁对儿子的身体很是关心,一点点问题就给他打电话,也不管是深夜还是凌晨的。
可偏偏就是不同意他从公司里退出来。
他一心在医,对商场那些事自然不关心,傅家老爷子渐渐老了,身体也不好,手里那个大摊子迟早是要留给小辈的。
姜淑宁一辈子争强好胜,在丈夫傅嵘那里,她是输了个彻头彻尾,唯一的希望,便是儿子傅云深。
她是绝对绝对不允许丈夫的私生子来继承傅家家业的。
李主任又说:“你要出院,朱旧知道吗?”
他说:“我没有告诉她。”
“你们……唉。”
李主任摆摆手,“算了,我也管不到你们这么多。”
想起什么,他说:“她奶奶情况不太好,越来越严重了。”
他叹口气,“自己身为医生,眼睁睁看着亲人痛苦,却无能为力,真是够难受的。”
李主任走后,他想按铃叫护士推轮椅来,又立即打住了,他慢慢穿戴好假肢,取过拐杖,然后出门。
背上的伤口还没拆线,走路多少会有点牵动到,因此他走得格外慢,从五楼到三楼,走了近十分钟。
他站在奶奶的病房门口,透过小窗口往里望,病房里四张病床的病人都在,还有家属在,彼此在说话,削水果吃。
他看见老太太安静地平躺在床上,闭着眼,没有加入聊天。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老太太时,那时她刚刚住院,也是这样一个下午,她精神尚好,一边聊着天一边帮邻床的病友削苹果,说话声音爽朗,笑声也是朗朗。
这才短短几个月啊,病魔把她折腾得脸色苍白。
她瘦了好多,脸颊都深陷下去了。
在残酷无常的病魔面前,人是如此如此渺小无力。
“云深。”
他回头,便对上她的视线。
“你来看我奶奶?
怎么不进去。”
他摇摇头,说:“朱旧,我过两天出院了。”
她同李主任一样惊讶:“你的伤口都还没有拆线呀。”
“没什么大问题了,回家休养就好。
你看,我都能戴假肢走路了。”
她说:“是因为我吗?”
他沉默片刻,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定。
其实也不全是,如果不是她忽然回国来这里就职,他也不会一直住在医院里,现在也该离开了。
“你进去吧。”
他转身,打算离开。
“云深。”
她忽然叫住他。
“嗯?”
“以后,我可以找梧桐玩吗?”
他微怔,说:“当然。”
“我可以见你吗?”
“当然。”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
“我可以找你一起吃饭吗?”
“当然。”
“我碰到什么难题的时候,可以找你帮忙吗?”
“当然。”
“我难过的时候,可以跟你说吗?”
“当然。”
“我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找你聊天吗?”
“当然。”
……
她看着他,微微沉默。
他轻声说:“朱旧,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找我。”
她望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心里忽觉空荡荡的,那么多句“当然”,无聊时、失眠时、难过时、困扰时,自己都可以找他,可唯有一句:我们可以在一起吗,他却无法给她一个郑重坚定的“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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