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快下班时,区市长的妈妈因为病情加重被转到神经内科病区的重症监护室。同时,总住院医师发信息通知所有医生,说高院长组织全科医生明天早上进行疑难病例讨论,届时,区市长会参加旁听,请大家准备好。
看到这条信息,杨修影露出无奈的一笑。她很清楚,自从施主任在去年处置几起医疗纠纷的过程中与高院长出现意见相左后,高院长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开始对施主任实施全方位的打压。
像这个病人,本来应该由施主任出面会诊和主持疑难病例讨论,现在却被高江架空,晾在一边。
杨修影清晰地记得,去年几起医疗纠纷,患者的家属都十分横蛮。施主任为了科室的工作不受影响;为了科室的医护人员不受威胁;主动将这些家属引到自己身上,与病人家属耐心谈判,不怨其烦地对他们进行解释,一些家属甚至被施主任的耐心和理性所感动。
期间,虽然高江回科室与患者家属见过几次面。但每一次见面,都是新的矛盾激发的导火索。在杨修影看来,高江似乎并不在意病人家属怎么闹,也不在意科室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他在意的是如何在患者家属面前显示自己是医院一把手的威风,那种盛气凌人、目空一切的表情,令见过这一幕的杨修影记忆犹新。
经历过去年的医疗纠纷,原本在工作中一向充满激情的施远腾显得意兴阑珊,萌生退意。在一次与杨修影的闲聊中,施远腾说起在处理医疗纠纷过程中,无法抽空回家陪伴病危的父亲,令他无法见到父亲临终的一面,那份伤痛,终身难以弥补。
说这些话时,施远腾眼中充满着懊悔、遗憾和悲痛,那种眼神,与高江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照,同样深深刻在杨修影的心中。以杨修影对施远腾的了解,辞职,对于施远腾而言,是迟早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施远腾主持完日常的交班后,将病例讨论的主持工作交给了高江。高江则一副胜券在握,我说了算的姿态,开始扮演病例讨论主持人的角色。
“今天大家一起讨论区市长的妈妈的病情。我和杨医生在周一一起看过病人,当时为病人做过新斯的明试验,结果显示是阳性的。经过一天多的治疗,病人的症状有所加重,呼吸费力,昨天紧急转到我们科的重症监护室进行监护治疗。”
“现在由主管医生汇报病史,然后请大家踊跃发言。”高江的话音刚落,主管医生开始介绍病人的诊疗经过。
大部分情况与周一看病人时所见一样,唯一令杨修影感到吃惊的是,这一天多的治疗,病人的病情急转直下,呼吸开始出现费力,甚至出现血氧饱和度一度降低至百分之八十五的危险情况。尽管杨修影不认可高江的诊断和治疗方案,但她认为,这个方案应该不至于令病人的病情出现如此的恶化。
杨修影注意到,听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沉稳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施远腾,身体向前倾斜一下,似乎想听得更加清楚些,也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显出沉思状。
杨修影很喜欢看施远腾的这副表情,或者说,她喜欢看施远腾的任何表情。她知道,一旦汇报完毕,施远腾肯定会要过病历进行细读。而施远腾那种抽丝剥茧,从细节中发现关键问题的能力,以及由这种能力引发出来的惊喜甚至奇迹,杨修影可没少见。
杨修影不止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施主任的脑细胞究竟是如何布局的?为什么常常能解开别人看似无解的问题?今天也是一样,她同样抱有期盼,期盼施主任再次施展他强大的专业能力,解开她心中的谜团。
果然,病情汇报完毕,施远腾马上伸手将病历拿在手上,然后细细翻看起来。那种专注的神态,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隔绝了。
但是,科室的医生们不会被自己这位神奇的主任的神态所蒙蔽。他们都很清楚,施主任有着惊人的一心多用的能力。在他看病历期间,谁发言时说了什么,那些说的不对,那些说法有新意,他都一一记在心中,有时候会突然问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令大家讨论的方向瞬间发生大逆转。
杨修影是个做事十分用心、细心又十分敏感的人,她注意到,高江对坐在他身边的施远腾的举动并不在意,甚至表现出令人不易察觉的高兴。
“看来,高院长并不了解施主任。他以为施主任分心了,不能利用别人的智慧,而他正好用别人的分析来弥补自己专业上的不足,最后达到主宰这次的病例讨论会的目的。”杨修影暗自想。
“呵呵,希望高院长不要太自信,最好等施主任先发言,然后他再进行总结,否则,会很难堪的。”杨修影知道,但凡有高年资或者级别高的领导在场,施远腾都会抢在倒数第二个发言,以表示对他们的尊重。
很不幸的是,事情的发展正在向杨修影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她太清楚施远腾了,在发言顺序上,他可以很谦虚,但涉及到专业问题,他却十分坚持自己的观点,从不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改变自己对某个病人的诊断或者治疗的看法。
感觉胜券在握的高江抢在施远腾的前面开始发言了。他继续着周一会诊时的看法,认为病人诊断为重症肌无力是成立的,这一天多来,病情的加重,高江认为,是因为吡啶斯的明的用量不够。
“病人没有出现腹痛、多汗、肌肉颤动等表现,根本不存在胆碱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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