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走后,陈沅知没回知阑院,反而进宫去见了定安公主。
定安这厢也没甚么好脾气,邺都一战原先不需他定国侯府世子爷插手,旁人躲也来不及,偏他上赶着请旨前往。
虽说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可她心里到底是怕他出事。
陈沅知才迈入玉岫宫,便听见里边气吁吁地骂声,低头一瞧,殿内陈设落了一地,
她随意拾起几件碍脚的物件,摆在圆桌上后,开口劝道:“定国侯府虽家大业大,日后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定安正愁无人说话,一瞧是陈沅知来了,也不在意她的揶揄,拉着她的手坐下,嘴角下撇,似要哭出声来。
“沅沅。你说好端端的,他去做甚么?”
李缜走之前,顺口提了余小侯爷请旨的事。说者无心,陈沅知却是听了进去。她料想玉岫宫这位定是好大的脾气,这才连国公府都未回,急匆匆地赶来安抚人儿了。
“差个功名吧。”陈沅知卷着她的垂落的发丝,宽慰她道:“他定是觉得,没有功业,如何求娶我们大燕最矜贵的公主呢。”
定安枕着自己的双臂,侧着脑袋趴在圆木桌上:“他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好生气。”
陈沅知手里的动作一顿,缠在之间的发丝散开,她轻笑了一声:“还算好的。李缜压根不打算同我说。此事我还是从他属下那儿探得的。”
定安坐直了身子,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他定是不想让你忧心。”
话虽如此说,二人仍是不约而同地生起气来。
回到国公府,阖府上下皆知李缜去了羌明一事。知阑院内大红绸缎仍是高悬,“囍”字窗花贴了满屋。
三日后的婚事一眨眼便延至六月。
陈沅知站在屋子前扫了一圈,对银荔吩咐道:“都取下来吧。恐生了灰。”
银荔“诶”了一声,差小厮搬来木梯,一一揭了下来。
翌日清晨,天才刚亮,银荔还未喊她起身,她便自己掀了小被。
“呀。姑娘怎么起了?”银荔放下手中的银盆,忙替她披上暖和的袄子。
陈沅知踩着鞋面,一双赤足未裹足袋,冻得发红:“替我将官服拿来。”
“官服?”银荔眨了眨眼,一脸不解地望向陈沅知:“姑娘要官服做甚么?”
她点了点银荔的眉间,脸上挂着笑意道:“自是去进奏院当值。”
银荔讷讷地起身,取了官服后,正巧碰上晚橘,二人隐在屏风后窃窃私语:“晚橘,我昨日还担心姑娘心情不好,得缓上几日,谁成想今日就要去进奏院当值了。”
晚橘也是一脸讶异,透过屏风悄悄地打量了一眼:“怎想去进奏院了,姑娘没事吧?”
银荔摇了摇头,生怕耽搁时辰误了事。没说几句就替陈沅知绾发更衣。
进奏院上传下达,惯是最通消息的地方。羌明那处但凡有些动静,文书懿旨皆会下传至进奏官的手里。
陈沅知想了一夜,还是觉得去进奏院最为妥当。
换上熟悉的官服,马车行过长街,进奏官下了早朝,瞧见陈沅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皆凑上前去问候了几声。
林申也是好久没瞧见她,一碰面,难免话多。
“你可知李缜李大人有了婚事,听闻是同国公府的嫡姑娘有了姻缘。就他这愣直的脑袋,前些日子,竟还问我话本子的事,想来也是为了哄那陈家姑娘,我没戳穿他的心思罢了。”
“你说这陈家姑娘究竟多有姿色,竟让素来心性寡默的李大人动了心。活像是神仙跌入凡尘似的。”
“只可惜这婚还没成,邺都那厢就不安分了。也不知陈家姑娘等不等得起。”
陈沅知正喝着茶水,听了这些话险些噎着。
原来李缜还曾向他支过招,怪不得做得都是些不靠谱的事。
捱过旧岁,迎新岁那日,大燕落了第一场雪。
随着满天飞雪而来的,还有李缜的平安信。
信里说着他一路平安,直至羌明后,重振军纪,稳固军心,整整三页交代了他初到羌明的所见所闻。陈沅知显然感受到了他对羌明的怒意,凭着字迹就能看出一人的心境,因这字迹起初是端正的,写到后边就有些脱了条框,下笔的手劲也蓦地加重了。
只信的末端,李缜又恢复了起初的平稳的心绪。
“话说多了,望沅沅勿要烦我。我在此地一切都好,就是有些念你。行军路上,正逢一场大雪,夜里雪停时,万籁俱静,辗转反侧难眠,思也是你,念也是你。你这落雪了吗?”
读到这,陈沅知伸手推了推屋内的支摘窗。院内的腊梅开得正好,银白的小雪垛压在上头,虽不比大漠遍地雪白,却也另有一番韵味。
明晃晃的烛火映在陈沅知带笑的脸上,银荔和晚橘在一旁偷笑着。
李缜此去羌明,旁得没学着,话却是比往常多了几倍,恨不能将一天的大小事,事无巨细地告知陈沅知,便是连羌明那处的吃食也没落下。
这正合了她的心意,她才不嫌李缜话多。
是夜,陈沅知伏在案头,地上揉成团的信笺丢了满地。她以手托腮,想说的话明明一大堆,可真要下笔,却不知拣哪件开始写起。
“呀,怎比写话本子还难。”
陈沅知嘀咕了一声,重新拿出一张匀称的纸。
约莫到了亥时,她才将信纸折了三折,装入黄松松的信封里。
卫漠正守在外边打盹,银荔捏着书信戳了戳他的肩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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