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夏天,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端午节快到了,南京路上的永安百货和新新百货热闹非凡,楼外悬挂着大大小小关于促销的条幅广告,门口的香车宝马不断走了又来,打扮体面的先生小姐们拎着大小购物纸袋进进出出,谦谦有礼,笑容满面。
永安百货门口的空地上,一支小型乐团正在准备演奏乐曲。他们穿着制作精良的表演服,一边用软布细细擦拭着手里的各式西洋乐器,一边谈笑着,气氛欢乐祥和。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外滩,中央银行门口却是一片混乱和惨烈。
大批激愤的民众冲撞着银行紧锁的铁门,刑一处所有警察都到场了,他们拿着盾牌和警棍以最粗暴的方式维持着秩序。
人群里一个男人大声质问:“我们昨天夜里就来排队,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让我们兑金条?”
“肯定是银行的人在里面搞鬼!”
“怕是根本没有金子可兑!我听说人家有来头的早就把金子装了军车贴了封条,走后门交易了!”
刘警官站了出来。自从杨奎殉职后,刑一处就是他在带队执行任务了。
刘警官:“政府和银行的黄金储备肯定没有问题!现在正值警局严打,凡是以讹传讹企图扰乱社会秩序的人,一律逮捕!”
这时,中央银行的侧门开了一条缝,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出来。
人群里有人指着他们大喊起来:“看!那边又有黄牛出来了!银行和他们内外勾结,真正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能剩几个呀?我们的钱就要烂在手里啦!”
人们更加愤怒了,高喊着朝银行铁门撞去:“把中央银行撞开!今天一定要轧到金子!”
铁门摇摇晃晃,眼看现场就要失控,刘警官瞪红了眼,用尽全力吹响了警哨。
就在尖锐哨声响起的同时,仿佛电影配乐一般,永安百货门口的乐团指挥也挥舞起了指挥棒,美妙的乐曲契合地奏了起来。
于是和着南京路上欢快的音乐,中央银行门口的警察们高举着警棍挥向平民,手起手落,地上已经躺了一片,鲜血横流,呻吟着,哭喊着,然而这所有的哭喊都被掩盖在了欢乐祥和的音乐声中,仿佛一幕人间荒诞剧。
在远离外滩和南京路的一条偏僻小路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切都安静得像是静止了。刑二处六名警员就蹲在这条小路里,也像是静止了一样,每个人都握着警棍,盯着路口,俨然一群等着抓耗子的猫。
从小路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一家客栈。他们要抓的耗子就在这间客栈里。
于胖子小声问:“队长,一会儿要抓的真是杀人犯?”
李队长:“强jiān_shā人,一尸两命。”
于胖子悄悄把小喇叭推到了自己前面:“这种案子以前不都归一处管吗?”
李队长:“现在全城严打,连户籍科都出去抓小偷了,你好意思只管些家长里短?犯人出来以后,你、我和顾耀东从这边上,肖大头、小喇叭、赵志勇去那边包抄。”
“是!”
李队长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行动时候要注意克制,尤其是手里的武器一定要谨慎,不要伤及平民。”
“明白!”
李队长说得一本正经,众人也回答得一本正经,看上去这真的是一次极严密、极容易血流成河的重大任务。
夏继成已经离开上海快一年了,局里一直没有给二处安排新处长,平时大事由王科达代管,小事就由李队长处理。二处依然延续了一贯的传统,办的大多是造福百姓的民事小案,像今天这样抓杀人犯的重大行动,是屈指可数的。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一个四十多岁、身形瘦高的男人吊儿郎当地从客栈里出来了。
“出来了,队长!”顾耀东死死盯着路口。
李队长很沉稳:“等等。”
犯人在客栈门口左顾右盼磨蹭着,理理头发,拍拍衣服,蹭蹭皮鞋上的灰。见周围没什么异常,他才放松下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点燃了。
李队长大喝一声:“上!”
犯人忽见两队人马朝自己冲来,吓得把烟一扔,掉头就跑进了客栈。
客栈后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小路,犯人从后门一跃而出,拔腿就跑,刑二处警员随后冲出,紧追不舍。于胖子因为是第一个发现犯人从后门逃走的,没多想就追了出去,结果稀里糊涂就成了跑在第一个的人。
小路上停了辆货车,将原本就狭窄的路占去一大半,剩下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缝。犯人像只瘦猴般“嗖”地窜了过去,刑二处警员随后追来,个个脸上都带着志在必得、舍我其谁的气势,然而……“嘭”的一声,打头阵的于胖子卡在了车和墙壁中间。于是后面的四个人一个接一个撞上来,像糖葫芦似的堵成了一串。
于胖子哀号:“卡住了!”
李队长:“都用力气,把他挤出去!”
肖大头:“你把肚子往里吸一吸呀!”
于胖子:“肚子吸进去屁股就出来了!”
眼看于胖子卡得脸都要发紫了。
李队长哀叹:“哎哟,要出人命了,拉回来拉回来!”
几个人死拉活拽卡成红酒瓶塞子的于胖子,眼看犯人已经跑到前面路口了,顾耀东后退几步,铆足了劲,一段助跑冲上货车,踩着车顶越了过去。
李队长大喊:“顾耀东!看你的了!”
“是!”
顾耀东捡起掉在地上的警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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